日奈森亚梦立马绷住嘴,随即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就又看向唯世。
边里唯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走到边里唯世身边,坐下。
“虽然这样讲很唐突……请问你的冤情是什么?”
“冤情?”边里唯世恍惚回过神,没听明白。
果然反应比平时迟钝。亚梦说:“那个……你们能够被召唤出来是因为有冤情未解或者难以放下的事情吧。不是冤情的话,就是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放不下的东西……”边里唯世重复这句话。
“那就是这个原因咯。”日奈森亚梦觉得鬼魂大概都是这样只能重复别人的话。她现在不那么害怕了,如果鬼魂不会突然跳出来现出原形的话。
“你放不下的东西是什么?只有解决掉这个问题才能成佛吧。”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它一直附在唯世身上啊。
他们一群人都坚定地想要招魂,却没人想真招出来后做什么。总不能坐在那儿两眼对看?
日奈森亚梦认为帮鬼魂成佛说不定和净化坏蛋有异曲同工之处。
“你放不下的东西是什么……”
“边里唯世”问。
不 开 心
“喂,是在问你吧。”日奈森亚梦无奈道,“只会重复别人的话吗?”
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唯世,迷茫、悲伤又带着点儿温柔,虽然占据身体的不是他,但反应呆呆的还怪可爱的。
日奈森亚梦等啊等,等到月亮从窗边离去,屋里再次一片黑暗。也许是屋里的大家也好奇他们两个的对话,竟然谁也没说话。她以为对方会这样一直沉默,却不想“边里唯世”突然开了口:
“放不下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你应该很清楚,亚梦。”
“边里唯世”看着亚梦的眼睛。
“我怎么会清楚呢……”日奈森亚梦不解,接着才反应过来般,不可置信地惊讶道,“你怎么,唯世……”
不 开 心
“'你应该很清楚,亚梦'什么的,连名字都喊出来了。说到这里就露馅了吧,唯世。”真城璃茉一直托腮看他们两个对话,听到这里毫不客气的吐槽。
“………欸?!”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亚梦'啊。”边里唯世相当坦率地笑起来,声音不再轻柔。
“所以说唯世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看到亚梦这么认真的做心理咨询,我们都不忍心拆穿。”藤咲凪彦掩唇微笑。
“真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有趣啊,日奈森。这也是一种天赋。”相马空海索性毫不客气的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夜晚极具穿透力。
月咏几斗闭眸听着,并不参与守护者的对话,像一只安静的黑猫。
日奈森亚梦的脸从唯世承认后就开始涨红,经过几人一人一句的调侃和相马空海不加掩饰的嘲笑,已经开始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门,其中的懊悔和尴尬不言而喻。
笑闹过后,又是一阵沉默。
“说起来……海里呢?”亚梦问。
这种活动居然没有喊上海里,有些奇怪。
相马空海说:“那家伙不敢来。倒不是怕鬼……他不是说过吗,在变得更优秀之前是不会来见你的。”
“他正处在重要的时候,现在见到到你恐怕会哭起来吧。”
“没那么夸张吧。”亚梦失笑,“真是的,自从转学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确实很久了。”边里唯世说。
不 开 心
4.
房间里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现在已是招魂开始后的三小时。
虽说和大家在一起聊天很有趣,可到了这个时候,日奈森亚梦确实有些困了。
“哈欠——”日奈森亚梦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环顾四周。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似乎都神采奕奕地等着那个不知会不会出现的鬼,就连平时懒散得像只猫咪的月咏几斗也毫无睡意,见亚梦看过来,嘴角轻轻一勾。
“困了?”月咏几斗问。
“困死了。你笑什么?”
“啊,笑了吗。”
“语气暴露了一切。”日奈森亚梦眼皮耷拉下来,声音慢慢变小,就要进入梦乡。
相马空海的手指突然弹上日奈森亚梦的脑门。
“哎呦!”原本快要睡着的亚梦瞬间惊醒,捂住脑袋。
“困了的话,不如一起做那个吧!”相马空海朝日奈森亚梦伸出大拇指。
“哪个?”
“那个啊,好久都没做了。”
“???”
不 开 心
“跑跑大冲刺啊——”相马空海抓住日奈森亚梦的两只手,放在身后。
日奈森亚梦惊慌失措:“喂喂这里真的能跑开吗——嗷——”话还没说完,就被相马空海拽起溜着墙边跑起来。
这间屋子大概曾经做过祭祀或祭祖用途,面积足够大,所以日奈森亚梦被相马空海拉着在屋里飞奔时才没有立刻就搞得鸡飞狗跳。对于相马空海的行为,其他几人居然没有提出异议,就连月咏几斗也只是看着他俩在屋子里胡闹。
相马空海的手非常冷,和真城璃茉一样,简直不像正常人类该有的体温。甚至不需要跑步,相马空海的手和她接触上的瞬间,日奈森亚梦就被凉凉的触感冰的一个激灵。
“够了够了,稍微停一下,要摔倒了啊啊啊——”
日奈森亚梦大喊的同时感到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到,可能是谁的背包,屋子里太黑,她没看清。
她的身体一歪,向地上倒去,幸好在即将跌倒时被藤咲凪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你的平衡力太差。”相马空海停下来叹气。
或许是一夜不太寻常,日奈森亚梦更希望此刻她的任何感知都是错误的,因为在藤咲凪彦扶起她的瞬间,所接触到的手同样没有任何温度。
该怎么说呢,冷得就像死者。
日奈森亚梦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房间里实在是太黑。要不还是打开灯吧。”
听说鬼魂没有影子,打开灯后所有猜测就都明了了。
“不要!”
几人异口同声。说完后才各自不自然地低下头。
“……………”
天哪。
不 开 心
边里唯世眼神柔和,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璃茉就唱一首歌吧。”
“我吗?”真城璃茉微怔,见大家都期待的朝自己看来,尤其是亚梦,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好吧。”她从背包中翻出手机,“我不经常唱歌……所以放着音乐一起唱可以吗?”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真城璃茉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打开歌单,翻找了一阵。所有人都安静等待。
终于,悠扬的前奏从手机中传来。是1968年的某部电影中的主题曲,名叫《What is a youth》。真城璃茉放的版本却不是原唱,而是更加平缓醇厚的版本。伴奏渐渐隐去,有质感的女声和真城璃茉特别的声线一同传来。
青春是什么?激烈燃烧的火
少女是什么?冰霜和欲望的结合
年华如此迁移下去,玫瑰会盛开 然后会凋萎
青春也是,最美的少女亦复如此
不 开 心
旋律悲伤却悠远,还带着厚重的年代感。屋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暗了,日奈森亚梦可以隐约看到真城璃茉闭眸轻唱时温柔的面部轮廓线条。
我心里充满了依恋
有人只想到结婚
有的人却不屑且犹豫
我的藉口最是高超 邱比特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时间已经指向六点,这个时候的天色变化最快。只消再过上一会儿,天空就会由墨蓝变为浅蓝,由昏暗变得光明,接着太阳会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尽管嬉戏去吧,并为我唱一首歌
死神不久将来临,叫我们都闭住嘴
比蜜还甜,比胆还苦
爱虽磨人,却永不走味
真城璃茉轻轻唱道。
爱虽磨人,却永不走味
邱比特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不 开 心
7.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
“所以,一晚上都没有鬼出现嘛。”
日奈森看着窗外。提心吊胆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藤咲宅的屋内不再是半夜三更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蓝色的天幕把里面外面的世界都照的清晰可见。大家的模样也从黑暗中显露出来,能够看见彼此。
“今夜过得很快。”相马空海感叹一声。
日奈森亚梦苦哈哈道:“我倒觉得今晚过得格外漫长……”
对日奈森亚梦来说,在撞鬼与未撞鬼间来回猜测实在是个煎熬。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嘛,大家这样聚在一起的时候。合宿、旅行,怎么都好啊。”日奈森亚梦笑道,接着打了个哈欠。
真城璃茉一直静静地望着她,听了这句话,露出一个留恋而悲伤的微笑:“……嗯。”
通宵了一个晚上,日奈森亚梦困得已经睁不开眼了,她觉得自己很沉,又很轻,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一点都不会困。
“你们……不困吗……”她强打起精神。
不 开 心
“醒醒,日奈森,先别睡。”
相马空海不想让她睡觉,翻她的眼皮。半途中,手却被藤咲凪彦拉住。
真城璃茉去扯开藤咲凪彦拦住相马空海的手。
天亮得有些晃眼,日奈森亚梦迷迷糊糊地看向墙上的时钟,明明才不到六点半,她为什么觉得世界全是一片刺目的白色?
“让她睡吧。”月咏几斗说。
“晚安,亚梦。”边里唯世对她轻声说,带着令人难过的温柔。
就像终于得到允许,绷紧的弦断了,日奈森亚梦扬起嘴角即将进入酣梦,但仍用残存的意识告别:“晚安……”
对于她来说,醒来之后又可以和大家在一起合宿、旅行,偶尔像今天这样一起玩招魂游戏等一只不会来的鬼也很有趣嘛。
大家一起做更多、更多的事。
“晚安……”她的眼睛再也睁不开,她真的要睡了。
“晚安。”
如同一个告别仪式,边里唯世和月咏几斗分别亲了亲她的左右脸。
藤咲凪彦紧跟着亲了她的额头,相马空海亲了她的发际。
真城璃茉的占有欲最强,她亲了日奈森亚梦的唇。其他人都默认这一点。
睡吧,亚梦。
他们看着亚梦的身体虚化、透明、化为烟雾,在天色大亮的那一刻随着火炉中的纸钱灰烬一同消失,干干净净的不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招魂术从一开始就成功了。当香炉中最后零星的火光消失,他们屏息凝神,听见一个女声怯生生地问出话时——就早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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