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夏が終わった
写在开头:我没写完之前不要插楼破坏连续性
语言描写有学习泰戈尔等作家,请不要KY,尤其是不要告诉我你看到了哪个角色的Deja vu
首发于lofter因为我喜欢在那边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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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脏被甘蔗弓射出的花箭击中的声音。
“可以麻烦您不要总是盯着我看么?”
他的微笑温和而得体,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丝毫没有被偷窥的窘迫或羞恼。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奥地利大使馆。我应邀为奥地利国家旅游局撰写因斯布鲁克的深度游攻略,他则是打算攀登楚格峰的登山者。
或许是有了开头那令人尴尬的一幕,我和他接下来并没有过多的对话。我等待着旅游局的负责人,而他自己拿着准备好的材料走向办签证的窗口。
从使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走进不远处的餐厅点了一份蒜香意大利面。当我把闪闪发光的切丝甜罗勒叶和包裹着蒜蓉橄榄油的意面搅拌均匀时,之前在使馆见过一面的年轻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席位,然后走到我坐的桌子前。
“打扰一下,请问我可以和您共用一张桌子么?”
他的唇边漾着笑意,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子一样明亮。这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仪态也相当讨人喜欢,共用一张桌子并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点了酥炸带骨牛小排和白酱蛤蜊意面。在等着上菜的间隙,我忍不住找他搭话。
“像您这样的登山者应该会更乐意挑战乞力马扎罗山或者珠峰那种级别的高峰吧?为什么会选择楚格峰呢?”
“去年登顶了乔戈里峰,今年给自己放松一下。”他喝了一口茶,“顺便回我的祖国看看。”
“您是奥地利人?”
“德国人,家乡在杜塞尔多夫。”
那为什么不从慕尼黑登山呢?我疑惑地望着他。年轻人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从口袋中取出地图,摊在桌上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因为从因斯布鲁克登山要更方便一些……”
我的英语水平仅限于日常对话,后面那一长串专有名词完全听得云里雾里。好在这时牛小排和意面也上来了,他将地图收起来,开始专心对付食物。
用餐结束后,我们交换了名片。他将名片夹收好后抬起眼看着我,露出一个略带促狭的微笑:“我们还会见面的,先生。”
大约半年后我收到了他的消息,我们见面的地方是他下榻的酒店的行政酒廊。他看起来比之前要瘦一些,但更好地突出了深邃而秀美的脸部轮廓。
“本来从杜塞尔多夫回来我就想与您合作的,但我还需要回学校处理学位证书的相关事宜,所以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联系您。”他一边吃巧克力慕斯一边向我解释。
“你读的是哪一所大学呢?”
他说了一所常春藤盟校的名字。
“你是留学生么?”
他回答说自己毕业后打算留在美利坚合众国工作,但还要考虑是否定居。
“我想做一个关于迈阿密地区运输和交易古(河蟹)柯(河蟹)碱的调查报告,能请您为我拍摄一些影像资料么?”他用餐巾擦拭着嘴唇,眉眼呈现出好看的弧度,“我可以保证我们的调查活动是安全且轻松的,期间的费用我一概承包。”
“当然,我指的是食宿和‘正常的’观光花费。”他加重了“正常的”这个词。
迈阿密街头曾经有大量的拉丁美洲非法移民流窜作案,但近几年在政府的大力整治下,作奸犯科者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这里成为了米国人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要不要吃螃蟹?”
在调查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年轻人向我建议:“螃蟹是佛罗里达特产,而这附近有家餐馆的螃蟹做得还不错,去试一试如何?”
我也很喜欢吃螃蟹,于是欣然同意。到达餐馆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但餐厅早就座无虚席。我们在等待名单上完成登记,然后在吧台边喝着酒等候。
从侍者招呼客人的方式和不卑不亢的态度可以看出,这是一家相当高级的餐馆。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年轻人相当自然地享受着这样的服务,完全不像是初入社会的样子。或许他从小就处于被佣人悉心服侍的环境中,因此养成了这种习以为常的态度。
这里的生蚝和蛤蜊品质丝毫不比它们的盛产地曼哈顿逊色,加勒比式的蛤蜊浓汤加入了南方特色的香料,喝起来味道更接近于阿拉巴马的海鲜浓汤。作为主菜的螃蟹披着暗橘色的盔甲,脚尖的黑色像是镜面一样反光。剥开蟹壳,可以看到丰腴饱满的蟹肉,长长的纤维丝丝缕缕却又挺直而富有弹性。螃蟹是搭配着奶油酱汁一起上来的,但蟹肉本身的味道鲜美醇厚,酱汁的作用倒变得可有可无。这家餐馆的螃蟹并不是热食,而是经过了一道冰镇的工序,滋润的、微微发凉的螃蟹刺激着我的口腔与舌头,我感到自己的手指在小幅度地颤抖。
但我并不想用温暖的食物平衡感官。螃蟹实在太过美味,我并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味觉体验。我的同伴面前的碟子里也早就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碎螃蟹壳,他到底没有吃得像我一样狼吞虎咽,而是一手拿螃蟹,一手持酒杯,不时伸舌头舔去嘴角沾上的酱汁。
甜白葡萄酒配海鲜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摄入大量酒精。或许是酒意上涌,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亮闪闪的眼睛让我想起浮光跃金的施普雷河。
他开始聊起自己的事。
他是一支古老贵族的后裔,然而到他这一代早就人丁稀落得不成样子。作为独生子的他被寄予了传宗接代的厚望,但从小到大他就是没遇到能让自己心动的女孩……
“你有没有考虑过,呃,我是说,可能你喜欢的不是女人?”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一句。
他大笑,然后摇了摇头。
“想过了,可是也没有能看上眼的。”
从我心底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你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那些恃宠而骄的权贵子弟,但怎么比他们还要深不可测呢?”
“伪装乖宝宝很没意思,”他笑得眉眼弯弯,“既然这是个崇尚自由的国度,我为什么不能放开来做我自己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飞机刚降落在纽约,我就收到了汇款的信息。
“我的搭档已经来接我了,”他脸上的微笑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和得体,“再见啦,摄影师先生。”
我注意到他说再见时的发音是日语的sayonara。他的同伴在机场的出口处等他,那是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身形像是挺拔的白桦。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一半的行李,侧过脸和自己的搭档交流着什么。他们站在那里的情形分外和谐又如此突出,像是黑白照片上的两道色彩。
后来我没再见过那个眼睛里像是落入星星的年轻人,但去迈阿密吃螃蟹时总能想起他。当奶油酱汁在嘴里融化,蟹肉滑过喉咙时,曾经的印象会格外清晰地涌上心头。喝着甜白葡萄酒,感受到手指的颤抖时,遗憾和失落的情绪会像涨潮一样一波一波地把我淹没。后来的后来我才发现,这家餐厅垄断了佛罗里达州产出的顶级螃蟹,如果我想要重温那样的味道就只能又一次造访这里。
在佛罗里达州这种亚热带气候的度假胜地,只有在傍晚的海边才会感受到凉风的吹拂。这里的四季变化不算明显,但螃蟹大量上市时就意味着,夏天结束了。
在我成为常客之后很久的某一天,我在用餐结束后看着空空荡荡的盘子和面前小山一样的碎蟹壳,突然意识到当初那个年轻人的可怕之处。
但我的潜意识却在安慰我,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博加德爵士的归处是威尼斯,而我又将魂断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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