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水沧澜|花倚】《桃山妖》

已经用另一个号发在圈小说上.

记忆越来越乱了……有时候连我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楚……可是为什么会一直记得那个人。如果能忘了，就不会那么累了得活着了吧……

当初的救命之恩还清，我们，两不相欠。

桃花山上的妖只是妖，九重天上的神只是神。是高攀不起的，妖和神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没必要为了他逆天命。况且啊，我罪孽深重，手上已经沾满了血。可是，我好像已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下辈子，拜托别见。”她纵身跳下诛仙台。如果说我们两个其中有一个人必须死，那便我死吧，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夭夭！”风化作无数利刃，划破她的皮肤。原本的粉衣渐渐染上了血色。诛仙台下没有桃花山，九重天上也再也没有桃夭夭这只傻傻的小妖。她失去知觉。到最后化作一粒桃花花种，落于尘土。她陷入长眠。

梦很美，以前的伙伴们都在。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冥北寒拾起她，放在掌心。“冥界不适宜桃花生长，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也会努力活下去的吧。”他将她放在忘川旁。几百年后一丛彼岸中有一树桃花，煞是好看，也给了过路的亡魂一丝慰藉。冥北寒每日都会去看看她。“你的生命力很顽强，竟然活了下来还开了花。”冥北寒轻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啊，再不醒过来，他就要和月神吟月大婚了。”花树突然开始剧烈颤动，满树桃花飘飘洒洒落下。“哭了吗？不甘心吗？那就醒过来，别再睡了。”他继续渡给她灵力。不出几日应该就会醒了吧，渡完灵力，冥北寒转身离开。他也不过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她。

“夭夭，该醒了。”谁？谁在喊我……

该醒了吗？

一声来自地下发出的长叹，花树旁突然出现星星点点的萤火。少顷，花树消失，原地出现一个粉衣女子，她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忽略过路亡魂好奇而惊艳的目光。淌过忘川水，踏上奈何桥。

“孟婆，给我来碗孟婆汤可好？”“夭夭，你的记忆并非孟婆汤可以忘却。往后可是会伴随着头痛想起，也没关系吗？”孟婆递过汤，桃夭夭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你因为他醒，为什么还要忘记他。”孟婆小声问。桃夭夭摇头，什么也没说，一步步朝轮回崖走去。

站在崖边，看着下面黑漆漆一片，她有些胆怯。

我连诛仙台都跳过，又何惧这轮回崖。

“我这好不容易让你醒过来，你确定让我忙活一次？”身后传来冥北寒的声音，“想忘记就和我说一声，又何必呢。”他一步步朝她走去，看着她的茫然。冥北寒想起，他不过是在书画上见过她一面，从此对她念念不忘，魂牵梦萦。

“好了好了，别跳就是了。”走到她面前，他抱住她。桃夭夭推开他，自己掉入轮回崖。

他叹气。

记忆开始消失了啊，桃夭夭闭上眼。我想回到桃花山上去，不见，又不认识任何人，余生一个人好好活着。

  夜，京城的大户人家慕容家添了一个女儿，取名为慕容瑾。

  满城的花一夜之间盛开，慕容瑾也在一夜之间出了名。

  一十六年后.

  “小姐小姐，语儿找到了一处好地方，小姐可愿去？”春语突然跑进来，慕容瑾放下手中的书。“不会又是青-楼这种烟花之地吧。”她话音未落，就笑了起来.想起当时二人一同男装逛青-楼，竟然没有一人认出她们是女儿身。“当然不是。大公子在南卜寺后山发现了一处桃林，大公子吩咐道，小姐若是想寻个幽静，可以去那。” “哦？那便今日去吧。我也顺便去求段姻缘。”慕容瑾带着春语步行前往，虽说在郊外，但也不用多少时间，一炷香时间就可以到。求好签许完愿，她支开春语只身一人去了桃山。

  刚踏上桃山，便隐隐约约感觉有点熟悉。站在湖畔，看着前方，头突然开始疼痛难忍。不知道被谁退了一下，她掉进湖里。渐渐失去了意识，沉入湖底。

  “夭夭，夭夭。”我还活着？怎么听到有人在喊我。眼皮慢慢变轻，她睁开眼，发现她正躺在一青衣男子怀中，男子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见她醒了，他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惊喜。看到他，一段段记忆涌进脑海中。

  先是-“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去处，可愿意跟着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从此你便唤桃夭夭，可好？”“我叫瑾澈，青瑾澈。”

后来-“夭夭，我爱你，你可愿……” “从此你不能理会别的男人，包括白辰，懂了吗。白辰这小子肯定对你不怀好意。” “夭夭，桃花山上的桃花开了，一起去看可好？”

最后-“既然是我犯下的错，我来弥补，血债，我来偿还。” “夭夭，你好好活着，为我酿好桃花醉，等我回来。”

瑾澈……瑾澈？我是谁，桃夭夭？还是慕容瑾？头疼欲裂，她眼中也有泪不停落下。“夭夭，你怎么了？”

她灵识中最后一点意志被吞没。桃花山，青林境，花月涧，天地宫，那些为何处……而我是谁？我该何去何从？她头不疼了，也不哭了，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他，如同初生的婴儿，眼底平静，又如一潭死水。“我认识你，你是青瑾澈。”她的声音如同远方传来，让他捕捉不住。“是的，我是。”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躲在不远处的桃树上的冥北寒听到这句话，突然凄惨地笑起来。

你连自己都记不清楚，却还记得他，感情那么深吗？

我做了那么多又是为什么？默默守护你，看着你。如果说，当初没有看见你的画像那该多好，就不会被轻易牵制住情绪。

他突然出现，一把搂过她，将灵力渡入她体内。灵力慢慢修复她已经崩溃的灵识，到后来发现于事无补。“冥王？呵。”青瑾澈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把我的女人还给我。”冥北寒放开她，她没看他一眼，朝青瑾澈走去。青瑾澈带她离开时，她都没看他一眼。

青林境结界出已经有一个女子等在那，看到青瑾澈牵着桃夭夭的手，她愣住。你怎么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跳了诛仙台的你为什么还能活着。她哀怨地看着桃夭夭，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不能冲动。

“夭夭你回来了？”吟月笑着迎上去。桃夭夭后退一步，躲在青瑾澈身后。“吟月你先回花月涧吧。” “可是，花月涧里这儿很远，明日的大婚……”“大婚取消。”“你这是想让所有人都耻笑我吗？”青瑾澈带着桃夭夭走过她身边。“我无所谓。”他打开结界，两人进入后又关上。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见她异常平静，青瑾澈不解。“夭夭？”桃夭夭看着地面，一言不发，如同一个木偶，没有灵魂的行动着。青瑾澈碰了一下她的肩，她倒在地上，化作一枝桃花。青瑾澈怒，“好一个冥王，敢在本帝面前搞小动作。”

冥北寒带着她来到了曾经忘川旁长着桃花树的地方。

“就算你不爱我，甚至不认识我，我也会护你周全啊。我怎么舍得，我的心上人余生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你。”他散尽全身灵力，努力修复着她的灵识。在冥北寒这里不过几时，但是在她的梦中，已经过去了千年。

这个梦做得很累，在梦里，什么都忘了，除了他，青瑾澈。每天以泪洗面，但她连自己为什么要哭都不知道。到最后眼泪流尽了，她也哭瞎了，从此便是一片黑暗，摸摸索索的小心活着。

“大笨蛋。”有人陪在了她身边。“你是谁？”她一次又一次的问，换来的只有对方的沉默。

来人每天照顾她，帮她养护着眼睛。她的眼睛慢慢好了起来，迷迷糊糊可以看到东西了。一日，她摘下缠在眼上的纱布，他刚好进屋。“怎么把纱布摘了？”他坐在她旁边温柔帮她系上。桃夭夭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男子一笑，“我啊，是比青瑾澈还要爱你的人。我叫白辰。”白辰？一段段记忆出现。

从他帮她抹落发上的一篇花瓣启，到最后她送他一剑穿心为终。“我都想起来了……”

那一年，青瑾澈谋反，而她，自然是跟着青瑾澈的。那时，她裙上染上了鲜血，反对他们的友人，她都斩于剑下。她成了十恶不赦的妖。她亲手杀了天帝，也就是白辰。青瑾澈胜了，她后悔了。饮下白辰留下的浸川水，企图用忘记一切去逃避，最后还是躲不过天道。若她是出身清白的妖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她不是，她杀过神，就不可能再跟神在一起。

她和青瑾澈，必须有一个人死。

“姐姐，他还是没保护好你。”白辰说道，“这桃山幻境，若他保护好你了，你就不会来。”“姐姐也该走了，差不多了吧。我不能总是把你留在这里。”白辰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见到了姐姐最后一面，也是无憾了吧。”他抱着她，“下辈子，我只想做一个凡人，娶个像姐姐一样的女子，白头偕老，共度余生。”他真的走了，桃夭夭站起身，她很清楚的看到了眼前所有的一切。

“白辰，桃花醉我又准备酿了，水是用你的浸川水，酒曲是花月涧的酒曲，糯米用的是人间上好的，我将它埋在桃花山。等我们四人再次遇见，我们再饮，可好？”

她走出竹屋，桃林的桃花正盛开，一如他们初次见面，他从桃山走过，无意间将灵力注入一棵桃树中，桃树有了灵识，化成了妖。桃妖去人间游玩，遇见吃小妖的上古灵兽，他救了她，带她走，赐她名，教他写字，书画，习武，修炼。

其实啊，如果不是青瑾澈先遇见的桃夭夭，桃夭夭爱上的恐怕是白辰，那个温润如玉，但身上有太多负担的天帝。

桃山幻境开始崩塌。

  长至千年的梦结束了。

  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倒在一旁的冥北寒，青瑾澈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冥北寒吐出一口血，没有一丝生气。“你没事吧……”她忙走到他身边，小声喊他，冥北寒看着她，静静得看着她，想把她记在心里。没想到，她也会关心我。他想。

  他挣扎着起身，用尽所有力气，把她推进忘川中，她沉于川底。

  喜欢她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好下场啊，冥北寒死前想。青瑾澈，你的爱只会让她变得很累很累，让她迈不开脚步。青瑾澈派人去找桃夭夭是，她已经不见踪迹。

  时隔百年，人间山林.

  “娘亲，爹爹又欺负我。”桃夭夭放下手中针线，抱起小女儿。“走，我们找你爹爹算账去。”

  白辰刚从镇上的私塾教书回来，走了不少路。“白辰，你是不是又欺负小小了？”见她如此，白辰瞪了一眼白小小，白小小忙往桃夭夭怀里钻。“娘子，我刚从镇上回来，怎么可能欺负小小。” “我不管，今天你的桃花醉没了。”说罢她就带着白小小出去玩了。

  桃夭夭喜欢桃花，白辰特地在门前替她种了好几棵。

  青瑾澈远远地看着她们二人在树下玩耍.

  想起吟月告诉他的话，“如果你真的爱她，请你尊重她的决定，不要让她活得那么累。当初她跳的诛仙台，也是因为你的爱。她选择放下了，不是因为她烦了，而是因为她爱不起。”那我便放你自由吧，看见你幸福就好。

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