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漠引|西风】黎明之后（文）

五

我醒来时，感觉小腿还有抽痛，仿佛自己真的被流弹击中，立刻起身摸了摸，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

向窗外望去，太阳才从东方刚刚升起，我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月隐击晕我的时候，后颈微微发疼，意识还有些不清。

所以我是睡了一整天吗？时间也太长了。

回想起昨天的梦，我整个人顿时打了个激灵。那张脸，是我最熟悉的脸――那是我。无论是称谓还是外貌，毫无疑问，这的确是我，那么梦里的都是我经历过的事情。

炮火纷飞，生灵涂炭，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最近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这里很安宁，找不到任何战争的痕迹。但是不排除战争不是在这里发生的，我只记得那里有些黑，以及黑夜中的熊熊烈火。

“早啊喵，今天天气真好。”

我看着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猫在楼下，正冲着往窗外望的我招手，我有些不太清醒，顿时愣住了。

这是只猫？普通的猫？猫在向我打招呼？

“喵！在想什么呢！我可是神明！是招财喵！快下来！”

它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我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一个浑身金色放在柜台上招手的猫。好像不太像。

我扶着墙下了楼梯时，它立刻冲到了楼梯口。我看着面前这只才刚到我腰部的白黄色“巨猫”，心中一颤，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他发出了一声呼噜声，没有我想象中炸毛的反应。我好像记得有个谁一摸头就会炸毛来着？

在我思考的时候，它突然把我的手扯下来，板着脸，在我手心中塞入一把钞票，口中呐着，这是零花钱。我顿时笑了，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开始给它梳毛。

“守护者！来客人了，在门口等你……咦？你们看起来玩的很开心。”

碧霄推开大门，看到了和我抱在一起的招财喵。

“哈哈没事，碧霄，我马上来。”

我顺势又摸了摸招财喵的脑袋，才飞快跑出门。碧霄和招财喵说了两句话，也摸了摸它的脑袋，我的身后顿时响起了硬币落地的声音。

屋子外站着两个人，是一龙一猫，虽然我印象中有这种类型的一个组合，但是面前的两人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别扭了。

哈娜为我介绍了一下，猫叫九命喵，龙叫龙吉。

他们一人的手里拿着盛开的迎春花，另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礼盒，打开后，里面装满了小纸条，不知道是被谁特意装饰过，礼盒上贴满了龙神的贴纸。

“喏，有人让我带的。”

九命喵臭着脸，将带有芳香的花塞到了我的手中，然后冲进屋子里不知道找谁打架去了。龙吉有些扭扭捏捏，将礼盒放到我的手中，也跑远了。

我干笑了一声，取出了礼盒的纸条。

【虽然我们有事瞒着你，但是明天我们会跟你说清楚的，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

――月隐

【祝早日康复！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但我代表我们远征队一行人还是祝福你，最近行动不便不能来看你，抱歉。

如果九命和龙吉到你那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替他们先道个歉。】

――七星龙

【看到了吗！我可是送了你全套的龙神贴纸！收下了就别还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龙吉

【明天大概就是在下来看你吧，不知道小友还记不记得在下，在下打扰小友了，听了他们讲述小友的故事，在下还是有点私心，希望小友还记得在下。】

――后羿

【不要放弃啊！我们都没放弃你当然不能放弃了，昨天听了你的事情我特别害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完了。】

――伊乐

还有好多其他的纸条，大部分都是用鲜艳的颜色做底色，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集各种字体一身的白色纸张，上面布满了“加油”

所以明天就是揭晓真相的一天吗？我的心里既有期待，又有恐惧。面对重新认识的大家的祝福和担忧，我紧紧的抱住了小盒子，心中温暖无比，至少现在，我不应该放弃。

大家都在等着我。

我将纸条重新叠好，整齐的放回小盒子中，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迫不及待的将这份属于我的珍宝藏起来。

龙吉突然从我身后冲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我的腰，然后又立刻冲走，将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跑远了。九命喵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冲过来猛拍了下我的后背，朝龙吉的方向跑走了。

“别跑！你们俩给我站住！”

我冲着远方大喊一句，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见，我立刻冲了上去。放声大笑着奔跑，也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跑累了，喊哑了，我最后才抓住了一个龙吉，而九命喵，可能是故意放水，总和我保持在相同的距离内。

夕阳西下，红光遍布大地，我们三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我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站直。在另外两人的笑声中，我给了他们一个深深的拥抱。

“谢谢你们，我很好。”

我在他们耳边低声说道，说完后，我撒手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

“回去吧，告诉大家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

他们愣了一下，回我以微笑。

我看着夜幕垂下，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远方，抬起头，我又看到了满天繁星，伸出手，那是触碰不到的远方。我想离开这里，和大家见面，和大家一起加油。

不知不觉中，两行泪水从我的脸颊上滑落。

『五日夜』

【呼呼……嘶……疼。】

“我”突然摔倒在地，怀中的晶体被“我”护着，没有出现任何裂纹。

【守护者！我来背你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可以得救了！】

龙炎回过头，一把将“我”拉起，“我”疼的发出了一声呜咽声，半会儿才缓缓梳了口气。其他人看向远处的烽火，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依着龙炎的肩膀，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

【分头行动，将魔王兵的注意力分散，一定要逃出去，尽量不要往高处走，找到能发送信号的地方一定要尽力而为，生命第一，任务第二。】

【呼……我带着奥义之石，往西边走，尽力甩掉那些魔王兵，我绕过树林，到东南边的水源点找你们。】

【不行！你单人行动太危险了！】

一直沉默的帝释天第一个反对了，“我”晃了晃脑袋，试图让头脑清醒一点。

【现在我是指挥，当然要力求保全大局，再说了，我身上带有学院技能，能随意发动，不需要担心。】

大家都沉默了。“我”甩开龙炎的手臂，撑着石头站起，折了根树枝当做拐杖。

【那么，任务即刻起有效！】

他们无法抗拒“我”的任务，“我”侧身向树林中冲去，一部分魔王兵被我吸引住了，纷纷向“我”追来，“我”的闪现技能不断，逐渐冲出树林，来到了一处陡崖。

明知道死路一条，“我”依旧踩着碎石，在崖壁间闪现，后面的魔王兵紧追不舍，直到一颗子弹擦过我的耳朵，“我”感觉耳朵一热，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腿上的伤口突然恶化，“我”闪现突然失效，在碎石上滚了几步，“我”抱着蓝色的晶体又往前跑了几步，直到生命的终结处――陡崖上的一处拐弯点。

如今在一旁围观的我，看到了那一处布满松散的碎石的拐角，心里便是一阵恐惧。

“我”踩空了，碎石从“我”的脚下滑落，重力带着“我”落下了陡崖。“我”努力保护住怀中的晶体，身子蜷成一团。

“砰！”

“我”落在了崖下的一个小草坡上，左腿被一截树枝贯穿，无法使用闪现逃离，奥义之石在“我”的身上。

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我”慌乱极了，想捡起地面上的碎片，但是树枝限制了“我”的行动，让“我”无法动弹。无助的“我”将身边能碰到的晶体碎片捡起，堆在胸口上。鲜艳的红色却在地上蔓延开来，“我”无法等到黎明的到来。

“我”甩掉了所有的敌人，却弄丢了自己。在无人发现的山崖里大声呼救，却得不到回应。死亡冰冷很快蔓延遍了“我”的身子，直到双眸微微磕上，陷入了死的沉寂。

我真的回不去了。

梦醒了。

六  抉择

半夜，我是被惊醒的，不知不觉中，头上挂满了冷汗。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小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很清醒，也格外的冷静。就这样静静的面对窗子，看看黎明的到来也挺不错的。这会不会是那个我错过的黎明呢？

我也不知道。

这个清晨格外的宁静，我用手撑着下巴，像远方眺望，看着地平面的那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色的云霞。阳光照进我的窗棂，我却仍感觉有些寒冷，向阳光下挪了挪身子。

楼下的人变多了，他们的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和装饰物，急急忙忙的。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我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一声不吭。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明显了，一位白发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屋子里的我，冲着我微微一笑。我记得他，他应该是那个留字条的后羿吧。我也回了个微笑。

“喵！你在看什么，后羿！怎么笑的那么开心？”

招财喵抱着一大筐水果，从后羿面前跳过，后羿立刻回过头，摇了两下。

“没什么，刚刚想到开心的事了。”

“那也别偷懒喵！”

一人一猫推推搡搡的走开了。或许是不想打扰我，后羿并没有说出真相。

在我重新整理好思绪，正准备扭开门把手时，门口刚好响起了敲门声。是月隐还有碧霄，她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刚好打开门的我，月隐的手差点敲我的脸上了。

“呃……那个，其实……”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月隐，还有不停推着提醒月隐的碧霄。她们两人可能真的很尴尬。

“之前的我都想起来了，辛苦你们了，但是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你们还是要解释一下。”

我让她们两进入房间，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重新组织语言的月隐结结巴巴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算了，我们先下去吧，外面的那些东西，我都看到了，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我跳过前面那一个话题，刚想说话的月隐的嘴立刻被我堵上，碧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带着我走到外边的长桌旁。

那里有很多人，都是我认识的人。

是哈娜，潘多拉，招财喵，后羿，玄武，树先生以及我身旁的碧霄和月隐。他们诞生于这里，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么早就下来了？帮忙喵？”

“嗯……差不多。”

招财喵娴熟的端起比自己还高的食材，稳稳当当的走到长桌旁，然后重重的放下。这举动似乎和体型娇小的神灵有点不太符合。

“早啊。”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了。”

“没有这事的。”

后羿赖洋洋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个过程完全没有弄乱他的发型，不愧是奥义学院公认男神之一（？），他的眼镜微眯，笑容过于明亮，我立刻将头撇开。

“近日感觉还不错吧。”

“嗯，这里花很多，我感觉很好。”

玄武干巴巴的向我提出问题，我也干巴巴的回答，气氛有点尴尬。

“别忙活了，来这边坐坐吧。”

“哦。”

潘多拉招呼我过去，我坐在她旁边，顺便甩掉了之前搭我身上的后羿，她手中已经抱起了一把竖琴，指间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了欢乐的旋律。

不一会儿，那边的长桌似乎准备好了，他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向我冲来。

“玩的开心点！”

我身后突然出现的月隐将我一推，推入人群中，潘多拉还在身后捂嘴偷笑，琴声断了那么短短一瞬间，又立刻续上。

“喂！你们真是的！”

我无力的抱怨着，被人群推到长桌前。不知道是受谁的审美影响，长桌被装饰得花花绿绿的，我的头顶戴上了一个类似于生日蛋糕里的纸王冠一样的东西。总之就是很羞耻。

面前的碟子里的食物堆的越来越高，情急之下，我将碟子从桌上移开，阻止了还想样我碟子里堆东西的招财喵的举动。

“干嘛不多吃一点，长得跟豆芽一样喵。”

我觉得一只体型偏瘦的猫没资格这样说我。

“对啊。”

我瞪了一眼在一旁乱附和的后羿。只夹蔬菜吃的某人也没资格这么说我。难道这就是神明之间的相互吸引力？我不禁感到头疼。

“闭嘴啦，吃你们的……”

一个空浮着的奶油啪的一下糊满了我的脸，我脸一黑，用手抹了一把眼睛，跳下长桌去追那团还在空中飞舞着的奶油。

“啊啊啊！月隐你给我站住！”

整个环节都充满了愉悦的气氛，虽然现在有点鸡飞狗跳的样子。等我把奶油糊到月隐脸上后，我又重新坐回到了长桌边，还用餐巾优雅的把自己脸上的奶油擦干净。

“对不起啦，守护者，我不是有意的啦！”

月隐也上桌了，抽了一大把纸巾，将自己的脸擦干净。

“都差不多吃完了吧，那么守护者，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你坦白。”

后羿收走了我面前的碟子。

“这里是奥义之石供能创造的空间。”

“奥义之石是在我面前碎的，不可能用的了！”

“唔……先听我们说完，那的确是碎了，但是供能它还是能做到的。比如这里，用你的意识和奥义之石做的。”

“我已经死了。”

“差不多吧，但是这里的你也不是假的。大家想见你，所以……”

“太任性了……”

“所以有了这里，虽然这里是虚假的，每次容纳的人数也很少。”

“所以大家才分批进来。”

“是的，奥义之石可以给学院供能，也可以维持你的意识，所以我们决定了，出现了现在这个情况。”

“太草率了……明明我都死了啊！”

我感觉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守护者……”

“所以现在，学院和我之中，你们选择了我。”

“没错。”

结局【一】

我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仿佛还有几片蓝色的碎片，在我的手里发光。

是啊，我是守护者，是奥义学院的守护者，也是奥义之石的守护者，还是大家的守护者，那么我，总是要保护好这里的一切吧。

那么现在，我能做到的，不就是守护好剩下的学院了吗？

大家走的走，散的散，但是还有一群人，他们要守在这里，他们还要代替我守护学院，我至少要帮上点忙。我握紧了手掌，抬头看向他们。

“大家，我决定了。”

“我喜欢大家，我喜欢学院，我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喜欢和你们互动的每一瞬间。”

他们的嘴巴微微张大，有的人眼中闪过泪光，有点人眼里充满了惊恐。我微微的笑了笑，顿了顿继续说。

“我喜欢你们，我想将希望留给你们。”

“守护者！”

招财喵先冲了上来，他抓住了我的衣摆，后羿使劲抱住了招财喵，却无论如何都扯不开我们。

“对不起啊。”

我转过头抹了抹自己不经意间留下的眼泪，背对着他们，后羿和玄武上前将招财喵拖开。我没有回头，身后已经传来了抽泣的声音。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心软了，改变了主意。

“回去吧，别待在这里了，还有其他人在等你们的，对吧。”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我面东而站。我记得，这个方向是学院门口的方向吧，不知道还有没有新的同学呢，也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记得我。

人在死亡前总是沉寂的。

他们似乎离开了，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去的。

在这里，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学院的时间永远的停下了。

因为“我”就是钟表上的指针。

（不想写结局二，大概都知道了吧，另一结局是选择自己，无论选哪个我都只是想写一写奥义停更的结局，下一篇章是日后谈，强行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