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①
阿衡每天都要经过这座山。
山又险又陡,杂草丛生。
整座山没有任何生灵。
她好酒,为了一壶桂花酿甘愿不远万里每日翻山只为一品它的滋味。
“姑娘的桂花酿。”老板娘笑吟吟的将酒递到阿衡的手上。
她点头算是回应转身又掏出两文钱买了个包子。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冻僵的手接过了热腾腾的肉包子。
快入冬了。
酒是温的,阿衡小心的饮了一口,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谢了一声老板娘,阿衡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便起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是被人拦下来的。
抬头,是一个男人。衣衫半敞,露出来的肌肤被寒风吹的泛红,凤眼微微眯起,半晌露出一个微笑。
“好妹妹,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分给哥哥吃。”话未说完一张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厚颜无耻的伸了出来。
阿衡咬了一口包子摇摇头:“没有。”
那男人一愣,一时间二人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宛如深陷进泥土里的篱笆墙。
良久阿衡将包子递了过去。男人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
男人的容貌不错只是吃相十分不雅,阿衡默默看了一会儿抬脚便想离开。
忽然一张宽大的手掌握住了阿衡的左臂,阿衡瞪了那双手的主人一眼,后者就那样望的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浓。
这附近人烟稀少,看样子自己是被这无赖缠上,定然不能轻易脱身。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面前这个高出自己不止一个头的男人,阿衡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请客。”
老板娘看着又返回来的阿衡笑吟吟的招呼店里的伙计端上一碗素面。
阿衡领着男人挑了一处空位坐好,又为男人备了一壶茶水。
“这是?”男人也不拘谨,眼尖的发现了被阿衡挂在腰间的桂花酿。
“不给。”阿衡将茶杯推了过去,方才掏出酒袋小酌一口。
男人不言,默默啃面。
待男人酒足饭饱后,阿衡将铜板塞进了老板娘的手里。
“走吧。”
男人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跟过来,片刻后爽朗的笑声从身后响起:“给你。”
“是什么?”阿衡接过男人手中的东西。
“毕罗。刚刚那老板娘说与你是熟客便赠与你的。”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下朱刚烈,今日多谢姑娘,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去前面的高家庄找我。”
朱刚烈指了一个方向,“朱某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他跑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返了回来。
“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朱刚烈的头发被风吹的乱成一团,鼻尖和脸颊被冻的通红。
阿衡一怔缓缓道:
“秦衡。”
朱刚烈也不啰嗦再次谢过后便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阿衡的视线里她才低头拆开那个名为“毕罗”的东西。
是什么?阿衡闻了闻。
好香。
轻轻的咬下一口。
好甜。
②
整个冬季阿衡都是在长安度过的。
她没有去处。
客店的老板收留了她,阿衡白日里打杂,夜里住在老板为她收拾出的屋子里。
阿衡擦着桌子,望着屋檐下几个孩童为了争抢甜食互不相让的情景发呆。
貌似几场雪过去,冬天就结束了。
阿衡回想起了桂花酿的味道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板娘,她同老板道了别又踏上了那条熟悉的路。
还是那座山。
山上堆满了积雪,路更加艰险,阿衡缓慢的挪动着身子保持平衡,样子十分滑稽。
似乎过去了很久,双脚终于落在了久违的地面上,脸颊被风刮得生疼,一双白净的手被冻的快失去了知觉。
“嗯?”简短的鼻音迅速得被风吹散在空中再也无处寻觅。
阿衡发现原本站在这里触目可及的小村庄消失的无影无踪。
酒家不见了,村子也不见了。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冻得发抖此时只希望四周有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山,巍然屹立在这里。
回头凝视着山峰许久,隐约发现了一个很不和谐的地方。
仔细看的话山腰处有一个洞口,阿衡一愣,随即爬了上去。
岩石上的雪融化开,阿衡抓不稳,几次险些摔下去,咬咬牙待爬上山来时已经消耗了大半部分体力。
抬头一看,又是一惊。
眼前好似有一个洞府,石门紧关,门口刻着一块石碑,上面的内容很模糊阿衡看不懂便绕开了。抬头,石门上有半截石牌匾,上面落了雪,阿衡看不清,只能依稀辨出戋、洞二字。
这些是什么?
阿衡没有答案。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雪下面埋藏着一些大小不均的碎石。
她猜想多半是另半截牌匾掉到地面被砸的四分五裂。
阿衡走到石门面前,用手去推石门。
毫无反应。
将耳朵贴上去,隔着石门依稀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救声,阿衡皱了皱眉,用劲全身力气撞击着石门。
只这一下,石门随着阿衡一起砸向地面。
这巨大的力将地面激起了一层灰尘呛得阿衡睁不开眼睛。
阿衡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扭头发现太阳正好被乌云挡住,此时的天空黑压压一片。
揉着发麻的胳膊,阿衡起身还没等站稳脚上却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低头一看像是一截白骨,看样子是被石门压住了,只有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但基本上也无法分辨是动物或是人类的尸体了。
阿衡又像前走了几步发现周围似乎都是人类白骨,各种奇怪的姿势堆积在一起,角落里还堆藏着一些动物的部分骨架。
洞府很深,也不清楚深处是否有危险。
阿衡又退了回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洒在地上,又将一个银制的铃铛戴在脖子上,站在洞口朝洞拜了一下,铃铛叮当叮当的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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