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五个字】短打

很早以前的短打。大家可能没什么感觉，不过我读时回想起了当时的自己所处的境况，于是这篇还是微妙地打动了我。遂觉得它值得拥有一个自己的帖（？

“晚上好。”

“晚上好。可惜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死啦。”

“什么？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就是死亡，世间所有生灵的归宿。”

“我不懂。你不是说你会活八万年吗？我才认识你不过两个月！”

“是的，但这是八万年的最后一天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看着我的一生，即使那在你的生命里几乎称不上瞬间。”

“虽然这样，我非常感激能在这两个月与你相识。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

“你应该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吧？”

“是的。太多了，有些即使是相熟过，也想不起来面孔了。”

“那我只不过拥有了两个月而已。其实如果是他们中的任一个陪你度过这两个月，你也会这么说吧？或者说，你会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说‘你是特别的’？”

“不，我以前没有说过。但前一个假说我想是成立的。”

“所以我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你是。因为那个假说并不是现实呀。”

“可我并不是因为我独一无二才被你赞美。只是因为时机，对了，你所认为特别的其实只是时机而已。”

“我并没有赞美你。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特别’是人类的赞美词吗？对不起，我一直未能理解。”

“也许……对于我们人类而言，与众不同是一种赞美。”

“为什么？可以请你详细说一说吗？与众不同是一种‘美德’吗？”

“不……大概是因为人类太过短暂，总想要追寻永恒吧。在我们的观念里，被人记住也是一种永恒留存的方式，而只有与众不同才能被记住。当一个人与众不同到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他就可能被世世代代千古传颂。这也是一种永恒。”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我从未想过追寻永恒这件事。”

“那么面对死亡也不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

“那是一切的终结，是虚无，”

“但和睡了长长的一觉不也很像吗？”

“也可以这样想，但却永远不再醒，难道不可怕吗？”

“人类是奇怪的生物，既渴求永远又害怕永远，为什么呢？死亡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永恒’吗？它甚至很平等，不因为一个人独特与否而不同。”

“我想想。大概我们渴望的永恒是‘存在’而非‘失去’吧？我们总是害怕存在过的痕迹也逐一被抹去，最后仿佛从未走过一遭一般。永远离开所爱的一切。被从这个世界剥离开来，从此发生的一切再与你无关。就像离别的爱人，永远错过她的未来。那对于活着的人也像灵魂的一块被挖掉了。”

“我的树叶落下，我永远失去了它。人类从牙牙学语到耄耋之年，永远地失去过很多东西，譬如有力的双腿、昨日悲喜与童年。即使是那些你们珍而重之过的你们也坦然接受了它的失去。为什么偏偏到了死亡就不可以呢？我见过许多人与一生至爱挥手告别，而后与他人共度一生。即使最长情的人在十年二十年后也能坦然谈起他们已经永远失去的一切。为什么偏偏到了死亡就无法接受呢？”

“可是，‘结果’并不能取代他们辗转反侧、声嘶力竭的无数个夜晚呀！”

“但‘结果’才是真正的永恒。这样看来，人类并不是想为了永恒而活着的，是吗？你所说的辗转反侧、声嘶力竭，那都是瞬间呀。”

“……是这样么？”

“是这样的。我所见过的人类，无一不是为了瞬间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