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公告:
1.请勿插楼/水楼
2.可能会经常使用手机更新,排版和字体会影响阅读体验/电脑也是排版很菜(小声)
3.本人是一只情节老套文笔垃圾节奏把控不住大纲完全没有还爱灌水的菜鸟,欢迎提出宝贵意见,指出不足,但是勿喷or引战
感谢老夏的题字!
『一』
我是春山派唯一的弟子,春山,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日常是煮粥,摘果子,做鸽子,至于修道嘛,我是块废材。
师父叫我站在小渡口等着峄山派的人过来,说是为了他们门派的大猎。岸边苇叶茂密,漫漫长河隐入天边,云霞垂在远处的山巅。
“小心!”一束寒光从我眼前掠过,我下意识地往后退。
风声在耳畔撩拨,我以为我就要掉下去了。
恰到好处的大手将我揽进温柔怀抱。
“没事吧?”沉稳的声线自头顶传来,我抬头就对上一张好看的脸,剑眉星目,面容温润如玉,神色稳重如山。
我愣神时,他就松开了手,似乎很嫌弃地离我远了几步。
“姑娘,真是抱歉,在下看你身后树上有蛇,怕伤了姑娘,莽撞动手了。”他伸手拔出桃树上的剑,地上落着断成两截的花蛇,还有几个未熟的青桃。一身青色峄山道袍,在树荫下立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好像,我曾在哪里见过他。
“咳咳,大师兄,你别见了小姑娘就忘了我啊。”
我循声而望,刚刚靠岸的船上,一个同样青色道服的少年半露胸膛,枕着胳膊躺在船舷上,半眯桃花眼,放荡风流,与岸上男子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
“峄山派大弟子,宋秋白。”岸上人恭敬却冰冷,活像我欠着他几吊钱没还,他不满却又不肯直说。
“峄山,慕逐灵。”船上少年理了理衣襟,还不忘冲我眨眨眼,桃花眼极为勾人,一看就不正经(?)
“春山,阿月。”我点点头,也自报家门,“家师等候多时,我带你们过去。春山路杂,可要跟紧我。”
春山不常有人来访,想必天下也不会有比我们更小的仙门了。别的仙门常常来猎些奇珍异兽,大多也不知此处有仙门。师父不爱热闹,也不爱跟别人打交道,并不深究这种事。
我都忘了我是什么来到春山的了,但我从未离开过这里。
我不知我入修道之路是为了什么,不知道来春山前我的身世,师父叫我阿月。
师父说修道之人必要断凡念,我不想得道飞升,脱胎换骨,我更想做个安稳的世俗人。
或许是,在我不懂事的落难时,师父好心收留了我,他也不知我凡尘之事。
『二』
春山的路陡峭险峻,复杂难行,若非常居于此的人,必会迷困其中。
我专心致志地胡思乱想,顺便带路。后面宋秋白和慕逐灵跟着,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我没有兴趣。
“到啦。”我推开朝颜花围满的篱笆上的陋门。
我打量了两人神色,慕逐灵显然讶异,仿佛自己来错了地方。宋秋白倒是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恭敬冰冷。
我示意两人进去见我师父,自己在外头摘花划水。
到黄昏时我肚子饿的咕咕咕叫了好几回,他们才慢悠悠地出来,看起来精神不错,果然,修道之人这么抗饿的吗。
师父喊我进去,我乖巧地听着吩咐。
“阿月,一会你带着宋秋白他们下山,到枢州城去,他们峄山派来此准备大猎,你可以去看看。”
“师父,我走了可没人给你熬粥了。”
师父沉默了片刻,道:“无妨,师父会辟谷。”
“……”好吧,我以为你会自己采野果子呢。
我挥别师父,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尽量不丢咱们春山派的脸。
在柜子里摸几个铜板,我就像往常一样下山了,只是后面还带着两个人。
行到半山腰,我终于体力不支走不动了,他们都会辟谷,不饿,可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待在特小仙门混吃等死的普通人,我要饿死了。
我往石头上一靠,摆摆手表示要歇会。
“逐灵,你背她。”宋秋白冷声开口。
“大师兄,我觉得吧。”慕逐灵细眯着眼,眉头微皱思考着找个合理借口。
“大师兄,师尊呢,主要是把任务托付给你,于理,应该你背她。况且……”慕逐灵咽了咽口水,看着宋秋白面若冰霜,手有意似无意地游向自己的佩剑:“况且什么?”赶忙道,“况且你也不是不知,我无心仙道,日日纵情声乐,风流快活,身子实在是虚,背不动阿月姑娘……”
宋秋白脸色更不好看了,骂了一句:“亏你编的出这种理由。”
我觉得奇怪,仿若我有多么不堪一般,他们都对我避之不及。
起码平日里我也是师父惯着的,峄山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倒是很会轻视人。
“我自己有腿,能走,不麻烦两位了。”我气鼓鼓地丢下语气稍重的话,扶着石头起身自己沿着路走,四际天色已暗,星河明朗,满是碎石的狭小山路极不好走。
若是没有后面两位,也不失为一个好夜晚。
忽然有人从背后牵住我的手,缓声道:“阿月姑娘,抱歉,是我们失礼了。”
我生气地甩开那手,心想不就是怕我不给好好带路吗,这时候假惺惺的。
“家师所托,我必定会好好完成,两位不必多心。。”
虽然确实很饿,饿到我想跳下去。遇到这两个人我也太倒霉了吧,错过了饭点还得受气带路。
“阿月姑娘,冒犯了。”牵我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将我拉过去,然后一把抱起。
我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师弟,你身子虚,自己慢慢下去吧,小心点,我和阿月姑娘先走了。”宋秋白抱着我纵身一跃,留下慕逐灵呆在原地。
我回过神来,慌张不已,半山腰它也是悬崖啊!我是想跳下去但不是真要跳下去啊,我怕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闭着眼死死抱紧他。
想到我师父唯一的爱徒、春山派唯一传人——我,就这样摔死了,不禁难过的涌出了泪(当然也许是被吓的),我死前还没弄明白自己的身世,甚至都没吃饱饭……想到这里我哭的好大声。
“阿月姑娘,没事的。”宋秋白的声音难得缓和一点。
耳边有风声蝉鸣,没有摔下去。
他平静道:“在下轻功不错。”
我这才觉得安稳一点,甚至还觉得他怀里暖和又舒服。
这个人之前还对我避而远之,像是讨厌的不得了,现在又非要抱我下去,真是奇怪的人。
“好了。”他轻轻将我放下,我站定,已经到小渡口了。他解开一叶小舟,载着我缓缓往枢州城方向去。
“你们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我靠在船舱边问他。
宋秋白没有回答,望着天上闪烁的星子,然后,摇了摇头。
我又饿又困,懒得再追究,沉沉睡去。
一睡过去就开始做曾经做过的梦。
我一个人立在天地间,四周是无尽的荒芜,寒风萧索,日月无光,有黑色恶灵向我聚来。
我奋力奔跑,可是它们穷追不舍,我怎么也甩不掉,筋疲力尽,眼见就要陷入深渊。
直到一身白衣的公子执剑从天而降,如天神一般,将恶灵驱散,拥我入怀,低声道:“我会永远护着你。”
到这里我就醒了,所有的梦里,只有这个重复过几次,也只有这个不是噩梦。
宋秋白见我醒来,把目光移到别处,点点星光碎在江水里,淡淡的光辉将他笼罩。两人依旧无言到了枢州城。
『三』
枢州城是梁国边境的一座偏远小城,并不繁华,我有时从春山到这里来买些吃食,再去听听评书看看戏文。
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找到客栈,先大点一通,风卷残云,也不看宋秋白神情如何。
毕竟说书人和戏折子里说了,女为悦己者容,他宋秋白又不是我心上人,我干嘛在意形象。
果然,在我摸着肚子打嗝,满意地回忆美味时,不经意瞥见了宋秋白的脸色,像是我非但欠钱不还还让他又破费了一通一样。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难得吃一顿好吃的,当然要美美的睡一觉了。
迷迷糊糊间我又将船上的梦做了一遍,与之不同的是,我这次梦完了。
白衣公子牵着我海誓山盟,月下泛舟,庭中看花,檐下听雨,诗酒共乐,琴瑟和鸣。美好的似镜花水月,恍然间确实如一场梦。
“我会永远护着你的。”
温柔的声线如春日花下的琴音,随着落花消逝在流水中。
“你难道要违抗我吗?”另一个声音响起,阴冷的让我打了个寒战。
冷风四起,云雾缭绕,天地间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死亡的恐惧和寒意将我禁锢。
我转身迷茫四顾,看清了白衣公子的脸。
寒气伴着剑锋透过我的心脏,鲜血溅在白衣上,宛如雪地上的点点寒梅。
他双眼中的光彩一瞬间熄灭,颤抖地抱着我。
“你做不到的,为师替你做。”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怀里,确实很暖,我沉沉地合上眼。
我从梦里惊醒,发觉脸上落下两行泪,心口隐隐作痛,似乎一切真实发生过一样。
我揉了揉太阳穴,完了,跟宋秋白待这么一小会,半夜做梦就梦到他了,还是这种梦。难道我真欠了他的钱?
我敲开宋秋白的房门,居然还亮着灯,修道者难道都喜欢半夜修行吗?莫非有助于成仙?
宋秋白面无表情地打开门:“阿月姑娘,这么晚了,有事找我?”
嗯,这怎么开口呢,我在夜风里尴尬地思索了一会:“宋师兄,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这是什么烂话题,我尴尬的笑了笑,试图缓解自己的窘态,我就不该来敲他的门。
“怎么问起这个了?”宋秋白没有感情地反问。
“我……”竟然还有人能和我一样把聊天往更尴尬的地方引,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难道我要说,我半夜做了个和你有一段虐恋的很真实的梦?
好吧,就这么说,给他复述一遍,反正已经很尴尬了,不过还是抹去了和他卿卿我我的情节。
他眸子里的光闪了闪,冷冷地盯着我,果然,这种人惹不得。
“宋师兄,你就当我开玩笑吧。”我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寻思现在他会不会也觉得我有病?
我实在睡不着,屋里又太闷了,我还是决定出去转转。
客栈边有一片荷塘,晚风送香,蛙声阵阵,蚊子也很多。星光下柳丝如美人乌发般低垂,远处有人呜呜地吹笛子,我扶着栏杆痴痴的望着绕着灯笼的飞蛾。它怎么扑都扑不开那层纸,可扑开了又怎么样,依旧会被火焰吞噬。
夜风真冷啊,我坐上栏杆,靠在柱子上,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我什么也不会,春山以后会怎么样呢?如果我是平凡人家的女儿,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啊,这是动了凡心了,我还留着对凡尘的眷恋。
文笔差爱灌水节奏把握不住情节很烂的菜鸟
长期互粉,24小时内必回~
『四』
“外面凉,怎么跑这里来了。”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偏偏被他说的比夜风还凉。
宋秋白站在回廊尽处,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身影在光影中半明半暗,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以前认得你吗?”我开口问道。
他为我披外衣的手微微一滞,尔后又恢复不冷不热的状态:“今天是你第一次见我。”
我裹着外衣望着他的眸子:“可是,你的眼神没有那么冷了。”
宋秋白垂下眸子,嗓音沙哑,低声道:“你想不起来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没来由地难受起来,似乎被人揪了一下,一种痛楚从中心处扩散开来。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呢?我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他靠近想要抱我下来,我顺势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自上而下吻住他的唇。
他身子僵了片刻,却没有拒绝,将我抱下来压在栏杆上。
极其熟悉的感觉,长如前世,短如昨日。
“我们曾经相爱过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
“那我们成亲了吗?”
他摇了摇头,松开我,道:“我送你回去,早点睡吧。”
“可是我想听你说说……唔……”他又封住我的唇,四目相对,他眼里没有冰霜,温柔的像一片湖水。
早上醒来时,宋秋白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一夜未见的慕逐灵此刻也站在旁边冲我笑着。
路不好走,马车只能慢悠悠地前行,慕逐灵开始给我讲他们此行的目的。
“峄山每四年的大猎,其实是为了诛杀 附近名为魇兽的魔兽。此兽有七魂七魄,擅于化成人形伪装迷惑,四年灵力大衰一次,每灭其一魂一魄,它都会削弱几分。而余下的魂魄会重生,循环往复,今年,就剩一魂一魄了……”
我对这些斩妖除魔的不感兴趣,抬头望了一眼宋秋白,他又是冷冷的神色。
仿佛昨晚上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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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悠悠行至枢州城边境,乱山怪石,荒草枯树,人迹罕至。峄山弟子这里一路都设了埋伏,还有祭坛,盛夏的骄阳到这里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像是坠入冰天雪地中的寒冷。
熟悉的寒冷,我想到那个梦,不由得一哆嗦。
前面站在一些峄山弟子,还有几个模样像是长老之类的人,宋秋白和慕逐灵向他们问好行礼。
看到峄山派掌门的那一刻,我心中生出一阵恐惧,如藤蔓般缠绕满我整颗心脏,然后向全身每一处蔓延。
那种冰冷的感觉,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想要逃离却又像被定住,无力挣脱。
“你还好吗?”宋秋白在我面前挥手,我才缓过神来。
“这位是我的师尊,峄山派掌门,玄烽长老。”
那人笑的阴鸷,充满危险的意味,我往后缩了缩。
“你做不到的,为师替你做——”梦里惊雷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
“你就是青音长老的弟子,阿月?”玄烽就这么踱步向我走来。
“……”我不是,我在心里默念。
“几年不见,都不认识我了。”
“我才不认识你,我师父从不见外客。”我往宋秋白身后一闪,企图寻得一点安全感。除了昨夜梦里他一剑了结了我,我还真没见过他。
“你师父到这春山归隐不过八年,我这个同门师兄就算外客了?”他的笑给我的不适越来越强,宛如无数只毒虫在我身上乱爬,强烈的寒意与恐惧乍起。 “师父,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您过来看看。”好在慕逐灵及时喊开了他,我差点就要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怎么了?”宋秋白扶住头晕眼花的我。
“我觉得你师父要是没走,我刚刚能死这儿。”我吁了口气,靠着旁边的树往地上一瘫。
师父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师兄,难怪他宁愿一个人跑到偏僻的春山来修行呢,峄山的人这么可怕,要我我也跑。
宋秋白望了我半晌,一言不发。
好在这个叫玄烽的人没有再出现过。
那种不适的感觉与死亡的恐惧,我不想在现实里体验一次。
午时,我跟着宋秋白和慕逐灵去寻那魇兽的踪迹,绕着枢州城这一片山转圈儿。
路上不知怎么的,就聊到身世上来了。
宋秋白的父亲也是修行者,渡劫失败殒命,母亲则是父亲断掉的“凡尘”,在世间不可寻。他们修行者真是奇怪,妻子算凡尘,儿子却不算。
慕逐灵生于专于猎精怪魔兽的凫山慕家,后来拜入峄山派门下,成为玄烽的关门弟子。
而我呢,不知道我的父母家世,师父待我还不错,在春山苟着也不错?
事实证明,在山上苟着挺好的,下山就不行了。
不学无术的我没能力斩杀精怪,被慕逐灵提议当引诱精怪的诱饵。我的内心十分抗拒,像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相信他俩的水平……
但是慕逐灵提出晚上请我吃烧鸡叫花鸭莲子排骨烤鱼香辣肘子芙蓉蒸蛋……
我就不争气地答应了,乖乖贴上符咒,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徒弟为一点好吃的折腰会作何感想。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做诱饵会很危险,但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危险!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精怪居然是成群地来?他们两个一散开,就有一群新的精怪扑过来,我在重围中勇敢微笑,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师父再也吃不上爱徒亲手熬的粥了……
想到这里我泪眼朦胧,泫然欲泣,还有晚上的美食都与我无缘了嘤嘤嘤(?)
剑锋破空的声线凌厉,冷光闪烁中,精怪被斩尽,虽然宋秋白平时冷着脸很没礼貌,但是杀精怪的时候还挺帅。
他将我揽入怀中,替我拭去眼泪,轻声道:“没事了,我在这里。”
我仰头凝望,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他。深如幽潭的眸子里映着我一个人的影子,面庞线条柔润,常常冷着脸,温柔起来却像夺命的刀,无形中劫持了我的心。
“我会护着你的。”他低沉的声线中还带着我听不明白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我心中一动,忽然问他:“我们有机会成亲吗?”
可转念一想,他是修道人,该断凡尘凡念的。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道:“曾经有机会。”
『六』
峄山大猎的前一夜,我正认真地给师父熬粥,橘黄色的火光使得小屋里温暖光亮。
师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修心,反而是立在我身后,面容平和,却又像在思索着什么。
“阿月,明日你去东边的悬崖下为宋秋白指路。记住,西边的路是不可踏入的禁地,常人进去生机渺茫。东边那条是通往他们设好祭坛的路。”师父叮嘱我的语调跟平日里不同,似是无比庄重的交代,尾调中却含着极细微的叹息。
“师父,击杀魇兽对他来说很重要吗?”我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随口问道。
“若能成功,从此峄山派便能和那些名门大派相提并论,宋秋白本就天赋异禀,是峄山最优秀的弟子,对他前程而言更是有助。”
“但你明天将引魔用的符咒交予他,给他指完路就回来。”师父特意强调了这一句。
“为什么啊?”我看着师父,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你没有修为,灭魇兽这事终归太危险了,你呆在这里我安心一点。”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表示明白。
第二天一早,我听话地将符咒交给宋秋白,然后指了指东边的路:“我师父说东边的路是安全的,符咒给你,要小心啊。”
宋秋白看起来有些憔悴,像昨晚没休息好一样,带着点疲倦的笑容,在我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问:“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怀疑今天早上的阳光格外炙热,照的我双颊发烫。
“师父说还有别的事情交代,我要先回去了。”我有点遗憾不能同他前往,给他打气道,“没关系的,你可以的,我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他没有再说话,沉默着点点头,尔后伸手替我理了理鬓边碎发。
我看着宋秋白的背景消失在转角处,被晨露沾湿的青色道袍融进深深的草木之中。
我相信他,一定能成功的。
竹林里,鸟鸣啘啭,晨曦落在正在抚琴的师父身上,虽是一身布衣,却胜仙人之姿。
“阿月,陪师父坐会儿吧。”师父按在琴弦上的手停住,一片竹叶跌落在琴上。
我乖巧的坐在他身边,听他抚琴,悠悠然的琴音与山间竹林的风景极为般配。
“师父,这曲子你平常没弹过,但我却觉得曾听过一样。”
“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弹过。”
“师父,我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四年前的今天。”
原来我才在春山呆四年吗,我却以为我自幼就在这里……不,我没有关于幼年的记忆,我只记得与师父呆在春山的事情。
“那……四年前,上一次大猎的时候,我是不是见过宋秋白?”我心中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四年一轮回……”师父像是自言自语,“你前世到现在也不过四年而已。”
四年?那么那个梦是不是就可能是真的……
“阿月,你我师徒一场,我不希望你送死。”
我呆呆地看着师父,一时半会没有明白他的话。
“你在这里,我保护你。”师父一字一句道,“若最后一魂一魄消亡,将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师父将手指划破,在我眉心画了一道符咒:“这样,至少可留一缕心魂入轮回,托生在平凡人家,也好。”
泪水无征兆地涌出来,终于懂得为什么我只有四年的记忆,为什么师父从来没严厉要求我修行,为什么我总是这么笨……
“七师弟,这是在跟徒弟道别呢。”有不速之客踏入竹林,寒气笼罩,我擦干眼泪,看到了玄烽站在那里,手中长剑寒光四射,带着不祥的杀气。
“也是,难为七师弟跟一个心智幼弱的傻子一起待了四年。”玄烽一步步逼近,言语间透露着不屑,“待我今日炼化这魇兽的灵丹,也是可分七师弟一些灵力的。”
“我就猜你会亲自动手。”师父淡淡道,“你终究不会相信宋秋白。”
“他不成器,优柔寡断,自然还是要我亲自来。”玄烽在十步远处停住脚步,“难不成七师弟要阻拦我不成?”
师父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我,摸摸我的头,将琴边的剑拿给我,道:“你去峄山弟子设的祭坛那里,念我教给你的咒法,破掉阵法。我在剑上施了法,慕逐灵解不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师父的佩剑,雪白的剑柄上系着玉佩穗子,我抱着剑,痴呆地看着他。
“记得走西边那条路。”他低声道。
『七』
“七师弟,你连佩剑都不要,莫不是太看不起我这个师兄了?”玄烽挥剑冷笑。
师父平静地示意我离开。
记得走西边那条路,我站在分岔口,猛然想起,我给宋秋白指的是东边的路!我心中一惊,难怪师父只提到慕逐灵解不开他的咒法,他根本没准备让宋秋白活着出来,让我给他指了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我赶忙往东边的路上奔去。
宋秋白,毕竟他也曾救过我……可是,我真的只是因为这个而毫不犹豫地踏上东边的路吗?我心里被什么东西堵的死死的,莫名的难受扼住我的咽喉,我却哭不出声音。
东边的路瘴气环绕,荆棘丛生,虫蛇毒气冲天,一踏入就再也望不到回头的路,前方亦是漆黑迷途。
我跌跌撞撞地在荆棘丛中艰难前行,被划伤的皮肤又痒又痛,血珠渗出染湿衣裳。毒虫长蛇似乎畏惧师父的佩剑,不敢靠近我,前方是更深的迷雾,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如果我再快一点的话,或许还能见到宋秋白……我脑中浮现出他的样子,只是把他那张日常被人欠钱的脸改成我已经还钱了。我将他当做我心中的信念,迷雾中的光,照亮前方……
我还可以好好问问,我的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一定会救你的,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护着你。
我心中默念,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血滴在荆棘上,这些本来就黑暗的藤蔓越发肆意生长,毒刺更加锋锐,虫蛇离我身边的荆棘越来越近,却始终畏惧我怀中的长剑。
这样下去,我根本赶不上的。
师父说,让我念他教我的咒法破掉祭坛。其实四年来,他只教过我一句咒法,他只告诉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可以念,我也因此才记得住这一句。
我记起来了,这是解咒用的。
解封在我身上的咒。
虽然仅有一魂一魄,但这是当下唯一可行的方法了,我可以试试。
这里是常人的禁地,虽然和西路通往同样的终点,但若误入,大多无法生还。
我靠着觉醒的魇兽一魂一魄的力量,才够勉强从这里走出去,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几乎耗尽灵力。
可我没能找到宋秋白,我近乎绝望,不知道自己如何走上峄山祭坛的。
苍蓝的穹顶之下,群山环聚,青色道袍随风飘荡,背对着我立着,安然无恙。
我有些惊喜,像是历尽绝望的人终于收获了巨大的希望,用最后的力气快步上前,虚弱道:“宋秋白,对不起,还好你没有走错……”
他转过身,没有一丝犹豫,利落地将长剑透过我的心脏。
“还好,我从没相信过你。”他漠然,神色冰冷地看着我。
我愕然,阵痛从心口处传来,一字也说不出来,意识飞速消散,我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后一瞬抬头,他眸子里没有感情,不知喜悲。
我感觉到魂灵被祭坛的咒法撕裂开,意识终于彻底消逝,陷入永久的黑暗中。
……
不记得是哪个午后,师父闲得无聊在烹茶,一边给我讲些修道心法。说起生死轮回时,我望着篱笆上凋零的朝颜感叹一句:
“若像这花儿,绽放到凋亡不过几个时辰,落为尘泥,轮回于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从容不迫地饮茶,道:“对于已求得长生的化神级修士而言,凡人的一生也不过朝颜一瞬,化作尘埃后又有新的轮回,如此反复,生生不息,对旁人确为无意义的事情。”
“但若被困在某个轮回里,每一世爱恨消亡,不得解脱,还比不上万物间生命的自然交替。”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过许多前世今生的故事,若有所思:“那要是魂飞魄散了,也会再轮回吗?”
师父意味深长地望着我:“不会。”
“但可留一缕心魂,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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