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来人并不是平日里的魔鬼,少年朝她伸出手,薄唇无声地张阖。他分明是无声的,可她却奇迹般看懂了他的话:“求你……”
“你救救我……”
她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耳边忽然响起女人的嗓音:“宝宝,你在做什么?”
她近乎茫然地回过头,那张卝平日里她最亲近的人的脸,突然陌生了起来。女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几乎要将她的骨头也一并捏碎:“宝宝乖,你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
她疼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拼了命地摇着头,眼泪却仿佛开了闸,止不住地淌下来:“没,我没……”
女人笑起来,“真乖,出去玩吧。”
一旁的少年仍旧看着她,她却再也不敢回望,转身落荒而逃。
记得路云知曾经问过她:“那你有没有学过另一个词叫吊桥效应?”
而她回答说:“我知道。”
她能分得清恐惧和喜欢而促成的心跳之间的区别,是因为她曾经感受过真正的恐惧。
那昏暗的地下室,遍体鳞伤的少年,还有他那一句句绝望的求救,揉成了她年少时最深的梦魇。
那段时间,女人如同看犯人一般看着她。她一次又一次想要开口,却又在女人幽暗的目光里丧失了所有的勇气,自私地选择了缄默。
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应声而启,她开始淡忘那天看见的一切,把那些时不时出现在脑海的景象归于一场荒诞的梦。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是假的,闭着眼,捂着耳,自欺欺人地活着。
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身体却本能地帮她记着。因为她没法解释,为什么打那以后,她再不敢主动和母亲说一句话;为什么她晚上睡觉再不敢熄了所有的灯;又为什么每一次夜里醒过来,总能看见泪水濡湿的枕头。
“对不起,对不起……”周落晓流着泪,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我真的害怕……”
路云知安静地看着女生的情绪崩溃的模样,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那我呢?”
“你知道因为你突然闯进来,之后那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那段时间里,晚上永远睡不着觉吗?你知道我出去后第一次见到光,却因为刺激连眼睛都差点瞎了吗?你以为我就不怕吗?!”路云知紧紧盯着她,“你甚至在这之前就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人,十年前你就选择沉默是因为害怕,那现在呢?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在今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周落晓,”他蓦然笑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世间最薄情的话:“你配吗?”
至此,她听见了梦碎的声音。
chapter5 五回
若说她浑浑噩噩地当了三年的胆小鬼有什么用,大概就是女人终于确信了她没胆子出声。她中考后,她拿着省会城市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逃离了那个魔窟般的家,再然后以自己的名义向警方投出了举报信。
警方没能在地下室发现那个少年,却顺藤摸瓜查出了女人背后罪恶的产业链。女人被判了死刑,而她在接到消息后茫然地出走,却不想在异乡遇故知,从此一眼万年。
“所以,你求我在大晚上的给你打电话假扮监狱工作者,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理由离开?”室友不解道:“何必呢?”
周落晓疲惫地闭上眼。
从她明白路云知就是当初那个人起,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到来。既然如此,与其等伤口结了痂再狠狠剜出来,倒不如趁早放手,至少也避免了未来的锥心之痛。
这世上大概真的有那么一些人,在一起就是原罪。而他们注定无缘。
“可是,落落啊,”室友斟酌着用词,轻轻道:“十年前你逃了一次,是为了自我保护;现在你又逃了一次,是因为长痛不如短痛。可是……你做决定之前,有想过他会怎么样吗?”
路云知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遇到那个女人。
很巧,那时的女人刚刚和丈夫离婚没多久。而他长得好看,又恰好年纪小不会逃。
他幸运地逃脱了一次命运的制裁,却又被命运扔进了另一个深渊。
有外人闯进来时,他因为太久没见过强光,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却从对方的身形辨认出那不是那个恶魔。他向那人求后,曾真切地盼望过对方能伸出援手。
房间里看不见日升月落,他等了一夜又一夜,床头的蜡烛不知灭了多少根,他终于明白那人不会来了。
十四岁那年,他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杮,终于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女人发现后,自然不可能送医院。他被随手扔在了郊外,却遇上因为小孩走失而出警的警察。
那时的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根本没多大力气,加之使用的工具粗糙,被警犬循着血腥味找到了,才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再然后,他开始喜欢上酒吧这样终日灯火通明的地方,喜欢上最响亮的乐点,喜欢上最烈的酒,还有最明艳的人。
他其实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只是自他从那间昏暗的房间里逃出来以后,就发现他对药物已经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自然也包括抗抑郁的那一类。
他一直以为,遇到周落晓是他人生里唯一的幸运;可如今他才明白,命运待他从未讲过什么温柔。
周落晓曾说那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他于她而言,是救赎般的存在。可她于他又何尝不是。
天使只有低到尘埃里,才会再回不去天堂。因此,他们才会在察觉到自己的动心后,才会不问过往,不看未来,默契而又用力地抓住对方,想让对方染上和自己一样肮脏的颜色,飞不起来了,才不会离开。却忘了,他们会互相吸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是一样脏的人。
怨吗?
当然怨。雪崩的时候,本就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人们都赞颂正义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可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伤不曾落在自己身上,自然永远不明白那有多疼;更不会明白,伤害不会消失,罪恶亦不会消失,迟到的正义,早就失去了被称作正义的资格。
舍得吗?
当然不舍。那也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后来她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心里呐喊过,叫嚣过想要拉住她。他想开口对她说:“落落,求你,回头看看我。”
可直至她消失,他也没能开口。
因为自从十年前那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法开口求人了。
后来的后来,周落晓背着相机,成为天南海北的旅人时,曾途经一个民间的小车站。
那时她正在等车,不远处的站台上,一个女生正抱着一只包装好的饭盒,递给一旁的男生:“路上小心。还有,努力加餐饭。”
男生自然而然地接过,疑惑道:“小心和加餐饭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女生“诶”了一声,“你没听过那句诗吗?”
“什么诗?”
“……”
“怎么不说话?”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来。你现在的笑就是证据。”
男生没忍住,弯起了眉眼:“真的不知道。你说说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女生羞恼地拍了他一下:“弃捐勿复道那句!”
周落晓脚步倏忽一顿。她忽然想起那个覆雪的冬天,那时她已经告白成功了,可仍旧喜欢明天去酒吧。
路云知给她调饮料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大多数时候,还会额外给她配一碟小蛋糕。偶然的一次,周落晓接过杯子时,顺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每天都给我准备这个?”
他认真道:“给你加餐饭。”
她一脸茫然:“我平时吃得还少吗?还是你不安好心想要喂胖我?!”
他失笑,却没有回答。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她心里呢喃着,忽然泪如雨下。
一点作话:
这里说一说关于的理解
主题三“来自昏暗的时空尽头”,在解说那一块提到一个词叫“闭环”,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生死之环乌洛波洛斯。而故事的雏形正是循环——不仅仅是女主母亲的行为导致的十年前和十年后两位主角相遇到分离的循环,还是指两位主角再次面对十年前的事时,他们选择的循环。女主依旧选择逃避,而男主依旧选择最激烈和极端的方式反抗
主题二“孤独的人都要吃饱饭”,这一点不用多说大家都看出来了,就是故事结尾时“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那句诗。虽然我最喜欢的一直是它的上一句“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因为它不像主题三贯穿始终,所以就以它为辅了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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