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水沧澜|花倚】《恋仙》

我连她都护不了，还做什么上仙。

  一步一步，白烨抱着奄奄一息的花故。他身后有一条血路。白烨头也不回离去。她快要死了……“师傅……”花故睁开眼，小声唤着他。她身上受了七七四十九剑，致命一剑在胸口。没想到，最后还能见到师傅，死而无憾了。花故痴痴的笑，傻傻的笑，血从她嘴角溢出。“小花，我在。”他在哭，她在笑。

  没有一个人拦着他，毕竟她已经快要死了，他就算带她去哪也无济于事。他们选择冷眼旁观。

  这就是仙门，白衣之下有着一颗腐败不堪的心。他们对生死漠不关心，就算是自己杀了人，手上染上了血，他们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啊，是凡人眼中的神。表面上他们斩妖除魔，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花故是前任宸阁阁主之女。花故死了，现任阁主也就高枕无忧了吧。宸阁买命，玉衡仙门卖命，命是花故的命，获利的是他们。死的是花故，伤心落泪的是白烨，而他们是在庆祝合作的愉快。可笑，真实可笑至极。谁会想到玉衡仙门会和第一恶势力宸阁勾结在一起。

“小花……小花。”“师傅，带我去琉璃花海吧……”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傻师傅，你难道不懂吗，灭神剑一旦进入心脏，魂飞魄散，就连转世的可能都没有。

  琉璃花海的花，四季常开。白烨抱着她，跪坐在巨大的琉璃花树下，花故慢慢变得透明。她留给他最后一个笑，白烨的泪水穿过她的身体，滴在地面上，琉璃花树也落下了琉璃花。“下辈子，如果可以，再见面……”下辈子也是个奢求，再见面更是难上加难吧。“你们很爱彼此吗？”树后走出一个约莫人间女子七八岁的姑娘。古旧看着这对苦命鸳鸯，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当然。”白烨点点头，继续低头看花故。故捡起一朵花，“生生世世，轮回花渡，化灵。”琉璃花悬浮于花故上方，花故消失，琉璃花回到古旧的手中时已经是一粒花种。“机缘巧合，才可化人形。莫要强求。”白烨点点头。

  “既然爱她，为什么护不好她。”

  古旧转身离开。

  “尊上如何称呼。”

  “吾名，古旧。”

  缘起缘落，魂归于尘。琉璃花树的正下方就是彼岸花盛开的地方。仔细看，如火如荼的彼岸少了一株。用于承载那个快消散的魂魄了。“古旧，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找到了，也找到了转世之后的我。” “古旧，你忘了的，找回来了吗？”古旧垂眸，细细的想，还是摇摇头。三七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一定要快点想起来。”不然，这天就要变了。不过那又怎样，我的忘川没事就行。三七把手放进碧绿的忘川水里。“古旧，我这里的彼岸开得多好，是不是。”女孩模样的神点点头。“所以说，别让它枯了，好不好……”

  白烨回到玉衡仙门。九幽峰没了她，安静的很。白烨以前喜欢安静，故九幽峰上没有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衣食住行自己解决，不需要外人。如今，偌大的一个峰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不是九幽峰的灵力浓郁，他也没想着回来。他把花种种在自己的院子里，细心照料。

  曾经的花种长成了一棵琉璃树，但是迟迟没有开花。“小花，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白烨经常倚在花树上，小声的和花树说话。

他夜夜会梦到琉璃树变成了一棵火树，常从梦中惊醒。赤着脚跑到院子里，看到树安然无恙长舒一口气，在长夜里在树下拿着一壶酒饮到天明。若是他不胜酒力还好，还会继续做着梦。可是他千杯不醉，被现实一刀一刀的剥开内心的痛楚。

“说吧，古旧，你到底想做什么。” “夺走这个本来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古旧玩弄着手里的琉璃花，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以靠着她回去。” “难怪，一向无情的你居然会帮白烨。”三七皱眉，接着说，“若我这漫川彼岸枯了，我会必定掺手。” “只是为了要回不属于人族的东西。凡人怎么可能为仙为神。这场梦他们做了太久，该醒了。” “你是后悔千年前的决定了吗？” “什么？”三七正欲开口，可是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她也早就厌恶人族许久，他们虚伪冰冷又无情，她为什么要帮他们。任魔族毁灭了还这世界一片净土不好吗。“那个人，你还爱他吗。”古旧心口一疼。想说不，可是还是点点头。那个傻乎乎的人，是为什么会消失在她身边的。古旧忍下眼泪。露出生平最美的笑。“三七我走了。”她变成了最以前的模样，看起来原本七八岁的少女现在是十五六岁。一身红裳松松垮垮披在她身上。她说了声再见，踏进忘川，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往水天交界处走去。这一幕，惊艳了别人的目光。

琉璃树终于开了花，在一个雨后的清晨，一片花瓣有意无意的落在白烨的脸上。白烨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含着泪光。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回来了吗。

也就是这天，玉衡仙门的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九幽峰，齐刷刷的跪在白烨面前。“请上仙接任掌门之位。”场面甚是壮观。

白烨冷笑。他不争不抢，要的只是花故一人。

看了他们许久，就在他们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几日后，九幽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说吧，什么事。”白烨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掐媚讨好的姑娘。如果不是她父亲，那个在年少时救过他的恩人，临走前嘱咐照顾好她，他早就把她丢进九幽峰的冰窖里让她感受一下冰寒刺骨。“请师兄，继任掌门之位。”夜涟咬咬唇。她也不甘心把掌门位让给他，可是她修为太低，如果给别人，她的日子往后好不到哪里去了。只有白烨可以保住她，保她富贵一生。好看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算计。“夜涟，你是不是忘记花故是怎么没了的吗？”夜涟惊恐的看着他。“八十一剑，挑断全身筋脉。致命一剑灭神剑刺入心脏，魂飞魄散，连轮回都不能入。我也知道了，为什么她会这样的惩罚。”白烨看着她的眼，明明表情无比温柔，夜涟却有强大的压迫感。“你是否忘了我不在那天，你把她带入过禁地。”他声音不大，但是夜涟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楚，听的明白。“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夜涟以为，她就要si了。一道光击来，打到白烨手上，白烨疼的收回手，夜涟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白烨走出房内。

一阵风，漫天的琉璃花瓣飞舞在空中。花落下，落在地上消失不见。天上紫雷阵阵。“九玄紫雷，这是渡劫上神的雷。”白烨看着天。第一道雷劈下，琉璃树被劈的枝摇叶落。“花渡三生琉璃曳。”光罩在整棵树上。一道道紫雷过去。天放晴，万里无云。地上一片狼藉但是没有涉及到院子。白烨伸手接过一片花瓣。花树消失了，一个女子冷漠的看着这里。

古旧一步步朝白烨走去。

“你不是她。”古旧掩下眼中的失落，双手结印。白烨身后的夜涟感受到灵力在不断消失。“你配吗？”直到灵力被完全抽走，夜涟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你是谁？” “我跟你说过，我叫古旧。”两人在一阵花香里睡去。

“她跟我说，她创的人族是美好的……可是……”古旧坐在云端上，看着人族，到处都有让她ex的事。从偷窃到背叛。“为什么我当初，选择把灵力交给他们。”巨大的琉璃花浮在半空，各方的灵力向她聚拢。人族惊奇发现，他们的修为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后来他们又变成了那个最渺小的。

“师傅，快醒醒。”黑暗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白烨猛地醒过来。天上巨大的琉璃花，而花故跪坐在他身边。白烨颤颤巍巍的想去摸她的脸但是穿过了她。“师傅，你快去阻止她。人族一旦没了修为，被人族打压的魔族定会蠢蠢欲动。那时候就会和千年前一样，血流成河。”花故伸出手，手的上方漂浮着灭神剑。“杀了她。”花故明白，如果古旧死了，她就真的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她是古旧的一魂，她就是古旧，古旧就是她。

千年前，魔族入侵人族。那时候的古旧来到人族，努力维持平衡。偶然认识了一个人族男子，他喜欢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她的世界。她以为，她是天道，无心无情，不会动感情，就放任了他。后来，魔族变本加厉，想杀了天道。从她背后偷袭。她没事。因为她身后的那个人帮她挡了下来。人族男子死了，死在她怀里。“古旧要好好活下去，古旧是神啊，神怎么会死呢。”那时候的她，明白了什么是爱。她拜托三七把他的魂魄引入轮回。然后她牺牲了自己，灵力散于人族各地。人才开始修炼，才能与魔族抵抗，最后魔族败了。

三七借着她留下的琉璃花，重新铸造了她。可是她只能长时间待在三七身边，记忆也变得残破不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唯一进入轮回的魂，借着她重新回到世间。

古旧喜欢变成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小小的她，在女娲膝下无忧无虑的活着。

白烨毫不犹豫的拿起剑。

也许早就料到她会来，古旧平静的看着她。“你来了。”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友人。花故点点头。“你确定，你是我的对手？你不过是我的一魂。” 花故不说话。

一把剑从她背后没入心脏。白烨也没想到杀她居然那么容易。“我明白了”古旧的嘴角溢出一口血，苦笑。

琉璃花破碎，化作无数碎片掉入世间。花故的身体慢慢消失。

古旧慢慢想起忘了的事，随着花故的消失。

白烨呆呆看着花故。花故朝他笑笑。“我爱你。师傅，再见。”白烨从空中跌落。

忘川.三七看着折下的彼岸渐渐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