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正理一夜无眠。在做了一晚上的心理斗争后,她放弃了,她不知道它应该做何选择。她只知道,她下不去手的,纵使究就站在它面前一动不动,她也做不到把刀捅进究的身体。没有理由,无关乎勇气,仅仅是内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正理将资料和信装回了信封,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将信封放回了抽屉。
而究终于坐上了返回的汽车,M24被装在枪袋里横置在究的腿上。
“想这么呢?”司机见究望着窗外发呆,调侃着问道。他虽然也是职业杀手,但甘愿做究的司机,只因为究救过他。
究被这句话从回忆中拉回,有些失神。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闲心去想正理,现在闲下来了,满脑子想的全是她,想她在家有没有好好休息,想她在知道他哥哥的事之后会不会哭,想她在知道后会不会杀了他,想她在离开他以后她该怎么办。
“在想,”究的视线重新回到窗外的高楼大厦上,嘴角带着淡淡的自嘲,“一个很重要的人。”视线中是一片温馨的街景,但究却感觉不到一丝温馨。他此生唯一一个在乎的人,或许,已经不要他了。
司机笑了笑,拨动方向盘转弯,“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人。正义不是死了吗?”
“我可没说他。”究冷漠的回道。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心想道,口是心非的男人,谁不知道你和正义的关系多好。
坐在车里聊天的两人此时还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已经悄然跟上了他们。
正午,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洒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光斑,就连昆虫也因为稍稍暖和一些的天气的而多了几分活跃。正理缓步走在青石小道上,在激昂的狗叫声中敲响了身前的大门。
门开,迎面而来的不是本人,甚至不是佣人,而是冰冷的飞刀。正理倒也有心理准备,侧身躲开飞刀,一把拉开大门,直接跨步走进去。
屋内是一片寂静,乍一看仿佛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就连墙角都缠上了蜘蛛网。但正理知道,这里的主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寒光乍现,正理被风声提醒,利落的侧身,手瞬间抽出腰间的匕首挡下寒光。来人惊了一下,来了兴致,手中匕首翻出花来,一招比一招狠的发动,正理凝神抵挡,渐渐竟落了下风。
发觉抵挡不住后,正理迅速转变方式,直接出手,以攻为守,匕首带起劲风,出手不可谓不狠辣。
“好!”来人赞叹道,手中匕首一转,挡下正理的攻击后顺势一推,停了手。来人停了手正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次进攻,收手抱拳鞠了一躬。
“晚辈正理,找前辈咨询一件事。”正理不卑不亢的说道,丝毫没有在意已经浸出血的右臂以及隐隐作痛的双腿。
来人上下环视了一眼正理,反问道:“究和正义的事?”他是正义生前的好友之一,也是少数真正知道究和正义关系有多铁的人之一。和正理交手之时便知道她的身份了,毕竟究的近身格斗以及匕首的招式都是比较有特点的。
正理点了点头,她不意外他会认出它来,毕竟她的能力,全是究手把手教的。
来人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就在正理在外交谈时,究却被麻烦缠上了,缠上他的,竟是他的同行。名声在外,树敌众多的究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雇来的。
“究,你……”驾驶座上的司机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双手握住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露。
究回头望了一眼,将M24从枪袋中取出,道:“把车顶打开,往城郊开。”
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开了车顶,有些担忧道:“你小心点。”
“我办事,你不放心?”究反问道。
“就是你才不放心!”司机朝着究吼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很稳。到底都是做职业杀手的人,谁没去鬼门关走过呢?
车顶打开的瞬间,枪声在耳边爆开,究静下心来没有再回话,司机也专心致志地行车没再找话。
子弹冲出枪膛,精准的打破了一辆追击的车的前胎,金属框架落在地上立马擦出耀眼的火花,随后是一阵刺耳的橡胶轮胎摩擦的声音。
“还是你的M24猛。”司机抽空笑着缓和气氛。
究背靠在前座的椅背上,脚等在后排的座位上,枪托抵着肩膀,眼睛一点都没离开低倍瞄准镜。
“老子可是他们前辈!”
车缓缓远离城市喧嚣,身侧的树林越来越密,究和司机跳下车,迅速找到掩体埋伏,他们深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正理走出大门,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房屋,心里不自主的想起了究。出去好几天了,也不没有消息,不知道究现在到底怎样了。
午后阳光依旧,金色的光撒在正理的短发上,平白增添了几分柔和。腰间别着的枪显得有点突兀,就在刚才,正理才了解到这把P92原来不是究的配枪,而是正义的配枪。
曾经有过迷惘,不过现在,我应该明白了吧。正理站在路边,遥望着路的尽头。微风轻轻拂过正理的脸庞,凉凉的。
远处的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蜿蜒着努力着破土而出了。
“铿”刀锋相接,究侧步躲开同时收刀,借着那人身形不稳的时候反手一刀直接插进他的心脏。飞溅起的血花落在究的黑衣上迅速消失,究也不停顿,迎上了下一个人。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究两人被分散开了,究独自一人面对数十个杀手也着实费力,不一会儿便负了伤,鲜血从刀口流出,随着究的动作一步一步的撕裂开来。
待究勉力解决完现场的杀手,准备回去支援的时候,枪,响了。
林中飞起群鸟,黑衣人影从一辆越野车后走出,手中步枪还冒着缕缕白烟。
“哈,M24,还不是会输在我手里。”
血花溅出,胸口传来的巨疼刺激着神经,究极力想稳住身形,却无济于事,身体脱力向前倒去。凭借刀尖拄在地上才勉强托住究不直接摔倒。
来人轻轻吹散枪口的烟,嘲讽道:“堂堂杀手之王,现在怎么这么狼狈呢?”
“狼狈?”究抬头看着来人,刚开口,就有暖暖的东西从口中溢出,滴在地上瞬间被泥土吞噬,唯独剩下深红色的印记。
子弹打在了究的心脏旁,轻轻擦过,因为究感觉到危机侧身躲了一下,才没有直接穿过心脏。但他之前已经受伤,现在又被子弹贯穿,就算是究也坑不住的。
来人将枪抵在了究的眉心,枪管上还带着丝丝余热,“做我的手下,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究邪魅地笑了笑,嘲讽道:“你知不知道,人,是会死于话多的。”
寒光涌动,究竭力保持着身形将刀刺出。很显然,来人并没有想到究会在重伤的情况下对他出手,刀刃很轻易的刺进了来人的胸膛。
你有骄傲的本事吗?骄傲自负,是要付出代价的。究在昏过去前想到,也只有这些了,连远处的呼喊声都没能听见。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究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手牵引着他走向远方。
解脱了吧。究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有些释然的笑了笑,手指伸向虚空。可是,我走了,谁替我照顾正理呢。无力感蔓延开来,究竭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上仿佛压了千斤的重物,只能勉强听见耳边的呼喊。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正理放下手里的碗上楼接起了电话。
隐约可以听见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但没人说话,就当正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沙哑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
“请问,是究的家吗?”正理皱了皱眉,究经常性地说家里的电话就是摆设,都不怎么用,现在又是谁找来了呢?
“你是?”男人听着有些稚嫩的女声,瞬间明了。
“是正理吧,快来xx医院,究受伤了。”
听筒落到地上,正理瞬间失了神,心底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开来。
“喂,喂?正理?”落在地上的听筒孤独的响着,正理已经抓上自己的包冲出门去。门撞在门框上发出一阵巨响,久久的回荡在山林之中。
究出事的时候是在回去的路上,离正理还有好几百千米,等正理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入冬了,星星也比平常更少了,大部分都躲进了云层之中,医院位于城郊,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同时远离的还有那迷人的灯光。医院门口的灯并不亮,惨白的光落在小路上,平添了几分凄美。
正理在询问后得知了究的病房,推门进去时究就躺在病床上,床边还坐着一名男子。
男子在正理进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善的眼神望着她。
“我是正理。”正理平静的回道。
男子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但没说什么,起身走出了病房,将空间全部留给了究和正理。
“师傅,”正理趴在究的身边,小手搭在究的手上,轻轻地抚摸着,“你说叫我尽我所能杀了你,可是,我做不到啊。”
正理将头靠在了究的手上,窗外的月光浅浅,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这几年究对她所做的种种。
正理不能算是调皮的孩子,但也绝对说不上乖巧,这几年也断断续续的闯了一些祸,但究都帮她摆平了。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她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已经使得正理对究产生了依赖感,只是她还没有察觉到还有更深层次的情感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门外只有些零星的脚步声,正理就这样趴在究的身侧静静地听着究浅浅的呼吸声。
“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嘛。”正理小声的自言自语,褪去了外人面前的戒备,是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的撒娇的语气。殊不知在她身侧的男人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虚空之中,藤蔓生长,似乎有一朵花缓缓的舒张开了她的花叶,沐浴在阳光之下,散发出浅粉色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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