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父亲——”一道凄厉的叫声划过整个酆都的天空。
随后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求求你……求求你……”年幼的孩提抓住仙官的服饰,柔弱地哀求着。
仙官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撇头闷声道:“仙界重罪,死不足惜。”
孩子抖了一下身体,哭声渐渐小了起来,最后只有闷哼声。
待仙官预备看他的情况时,那孩子猛地抬起头,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道:
“何罪之有?”
仙官正欲说话,被他这么一看竟是吓得不敢言语。
“爱上一个人,何罪之有?”
“和心爱之人有了孩子,何罪之有?”
“和凡人相爱,又有何罪!?”
“仙界法则……”仙官轻声回答。
“凭一个仙界法则?”
“凭一个死物,我父亲就得死?”
“为何不能与凡人相爱?”
“为何生生逼死我的母亲?”
“你说啊!你说啊!”
一步一步地逼近,到了最后破了音,也把仙官逼得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仙官疯魔一般呢喃。
“你们逼死了我的母亲,逼疯了我的父亲。”
“现在又要定他的罪。”
“可他又做了什么?”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凡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仙官更加颤抖。
孩子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狠绝:
“对,你是不知道。”
“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受这样的酷刑……”
“他……何罪之有啊?!”
孩子的眼角两行泪划过,他也不理会仙官的疯魔,只也是发了疯地向诛仙台跑去。
可究竟是迟了一步。
——
来不及了
我爸回来了
我被赶出书房了
明天补
十二(②)
明卿用力在虚空中一抓,一只梦魇兽出现在他面前。
他扶了扶脑袋,捏爆了梦魇兽,离开了大殿,朝诛仙台奔去。
诛仙台不仅用来诛仙,也是各仙去下界历练的地方。
明卿心脏骤然一缩,有不好的预感。
当时知砚心脏受伤,他因为私心,用了自己的心头血为他治疗,这就导致,知砚情绪过大他就能感受到。
他一向是个既狠心又自私的人。
不仅对他人,也对自己。
不然酆都这些年的繁盛怎么来的?
心脏越跳越快,明卿抿了抿嘴,加快速度向诛仙台奔去。
待明卿到了诛仙台,远远便瞧见那一身红衣的知砚。
知砚也瞧见了他,本来正说着话的嘴突然一合,转头看向了旁边。
有点心虚。
毕竟前段时间才和明卿“吵了一架”,现在见他,不大适应,特别是在他对自己说了那种话后。
话说这位大仙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察觉他的意图了?
因为丹药无用,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去历练。
只要历练中成功有人与他结缘,红线自然脱落。
这个办法,目前只有他与期景知道。
想到这里,知砚眯起了眼,盯着一旁的期景。
他本身就比期景高一些,这么盯着,到时给期景造成了压迫感。
期景被盯得头皮发麻,敢想开口,就听见知砚嘴里吐出:“呵。”
……月老嘴中吐不出什么好话。
好在知砚收回了目光,只是透过云彩看向人间:“你别费劲了,期景。”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也要下下界的。
“……”明卿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是他逼得太过了吗?
他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不。
明卿闭眼,不试试怎么知道。
嘴里吐出一口浊气,要是他知砚去下界,他也去。
期景有些犹豫,劝留之言还未说出口,只见知砚猛地向下跳了去。
他正欲伸手去拦,却又看到一道黑影也跳了下去。
期景眼皮跳了起来,被这黑影一打断,仙术便没有成功施展。
完蛋了。
他仿佛看到了没有月老和酆都帝君的天界是怎样的。
他的任务量又要增加了。
———
等过了下一个小剧本就快完了
下一篇准备中
十三.
“二皇子殿下!”秀英拿着斗篷急匆匆地向雪地中央的二皇子跑去。
“真是的,您又不披上斗篷就出来了!”秀英给二皇子披上斗篷,整理了一番,佯装生气地说道,“哎,这样才像话。”
面前的人儿嘴角带笑,一双桃花眼眯起,表情餍足的很,除了那过分白的脸色,怎么说也是一副才俊模样。
“别说那个了,秀英。”知砚拉着秀英的手,得意洋洋地向她介绍自己的作品,“雪梅,如何?”
“二皇子殿下画的自然是绝佳,这整国都没有这么高超的画技了。”秀英不遗余力地称赞,罢了又道,“殿下可否回屋在赏这雪景?您身子骨弱,不适宜在外待着。”
“秀英啊你。”知砚背着手,瞥了秀英一眼,“罢了罢了,这雪我也赏得差不多了,回屋去吧。”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
留下秀英在收拾案上的物品。
知砚捧着手炉,无精打采地仍由秀英为他束发。
“这也起的太早了吧。”知砚自言自语道。
秀英笑笑,手上动作也不停:“不早了,殿下,已经巳时了,皇上早已下朝了。”
知砚把玩着手炉,没有理会。
待秀英束好头发后,起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秀英在原地叹了口气,也加快了脚步跟着知砚走去。
“砚儿。”知予皱了皱眉,他越来越不懂二儿子的想法了,见了父皇也不行礼,让他在一众大臣里丢了脸面,语气越发严厉,“怎么现在见了父皇都不知道行礼了?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知砚撇了撇嘴,但还是行了一礼,只是态度没那么端正罢了。
知予也不想多和他争辩,便点了点头让他起身,转头又对站在一旁的少年将军和颜悦色道:“这是朕的二儿子,平时多有顽劣,让明将军见笑了。”
明卿虽然端正的回了知予,心神却都让知砚勾去了。
明明不是很认真的模样,偏偏这幅漫不经心的表情把他勾的欲罢不能,一眼便陷了进去。
看明卿没有回答的欲望,知予也没有多怪罪,又笑道:“明将军这次立了这么大功,可否想要什么奖赏?”
明卿回过神,回答道:“能为陛下分忧臣已经满足了,岂敢向陛下邀功?”
那就是有想要的了,知予看向明卿,胸有成竹的开口:“明将军言重了,此次立下如此军功要何奖励都不算邀功啊。”
“是想要什么财宝尽可以说上来,要美人朕也将她许配给你。”
明卿眼神一亮,正欲开口,知予却话锋一转,冲知砚道:
“砚儿,你面前的这位就是本次逼得匈奴签订五十年休战协议,立下赫赫军功的明将军,以后可得记住了。”
“朕知你身子骨弱,以后有机会就去明将军那里训练一番。”
知砚抬头看了明卿一眼,却是和明卿看来的目光对上了,他默默将头扭向一边,回道:“儿臣知晓。”还没待知予说话,他又开口,“可这明将军平日一定很忙碌吧,儿臣也不好意思常去打扰。”
知予刚想回他,又被明卿打断:“臣平日无其他事,二皇子殿下想来可以随时来。”
知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心里本是有些不满,听明卿一席话却有些缓和,语气也轻快了些:“哈哈,砚儿,这点不用担心,明将军也说了,平日无其他事,你经常去打扰也不会有什么。”
知砚的话被堵在嘴里,只得应承下来。
回到府邸,却又是白眼,捶床都不误。
“这明将军,什么意思,我这么明显的拒绝都看不出来吗?”
秀英笑着说:“大抵是明将军真想为殿下您好吧,殿下您这身子骨是该多多锻炼了。”
“连秀英你都帮他们说话,哎,只能去看看了。”
另一边的将军府。
“爹,娘,孩儿不孝,想求一门婚事。”
十四.
黑无常一顿一顿地打着瞌睡,面前的白无常正焦头烂额地处理事务。
白无常一转头,黑无常的长帽就倒了下来,直直把他砸个正着。
待白无常从地上爬起来,黑无常也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处理公务。
“我——”白无常对着黑无常怒骂道。
黑无常停下手,嘻嘻笑着:“别气别气,我不是故意的,小白,原谅我吧~”
白无常根本不理会他,闷头处理公务。
黑无常挠挠头,对着白无常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老大去哪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了,害得我们来处理这些麻烦。”
“老大?”白无常头也不抬的说,“不是去下界历练了吗。”
“啊?”黑无常一把拽住白无常的袖子,疑惑问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无常终于抬头了,拂去黑无常的手,给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后继续低头。
黑无常摸摸鼻子,那表情就是在说“你天天不干实事怎么可能知道”,他猛地趴在桌上,把脸埋在一堆卷轴里,瓮声瓮气道:
“老大去下界玩也不带我。”
“听说神仙去历练会失去记忆啊。”
“所以带我下去不好吗。”
“……啊,气死我了,老大要是不带点好东西回来,我绝对烦死他。”
远远地就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打拳声,嚯嚯哈哈的。
一个个的中气十足。
知砚被震得一颤一颤的,他那身子骨,是真经不起这样折腾。
“这是我们将军的练武场,现在是在训练家仆。”管家介绍道,完了就一直用眼神瞄着知砚。
连练武场都准建,这明将军还真是立大功啊。
知砚心中暗暗惊叹。
不过这管家一直看着我干嘛,知砚皱了皱眉头,莫名不爽。
长得挺周正的,不过听说身体不行……脾气看起来也不好。管家默默在心里给知砚打分。不过是二皇子……加分。
一直被打量,知砚忍无可忍,咳嗽了两声。
稍远一点的秀英听到,立刻快步走来,替知砚提了提斗篷,朝着管家说道:“我家殿下身体不好,可否进屋再谈?”
“赶快赶快,可不能让二皇子殿下染了风寒。”身体不好是真的……减分。
管家走在前面一点带路,知砚在后面默默打量这个地方。
挺大的,不过没有我的府邸大。
种了不少花草嘛。
一个个的,在雪地里光着胳膊不冷吗。
想到这里,知砚打了一个寒颤,他拢了拢斗篷,看起来就冷。
他下了定义。
“夫人和老爷都在这里坐着。”管家在一间屋子边停了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知砚也不客气,一步迈过了门槛。
“明将军二老好。”知砚自知礼数得过关。
“言重了,二皇子殿下,请上座。”明将军不动神色的打量这所谓的二皇子殿下。
礼数还算周到。
昨天大儿子才从边疆回来就被皇帝找去,一回来就是求婚的事,把他和夫人都惊得不轻。
他还以为是哪位边疆姑娘,结果却是当朝的二皇子。
还指名道姓的说非他不娶,可把他们愁白了头。
这二皇子,哪是想娶就娶得?
明将军愁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赶忙请二皇子来到府上——儿子这点雷厉风行的,早就邀请人家来。
正好给了他们观察的机会。
知砚坐上上位,也感觉到下面的人一直在看他。
这将军府邸的人怎么就喜欢一直盯着别人看?
可这是在别人家,知砚也只得咽下这口气,便转移了话题:“明将军,本宫今天到访是因为小将军答应要陪本宫锻炼身体,怎么没看到他?”
“回殿下,犬子在练武场训兵。”明将军拱手,“殿下刚才路过练武场应是没注意到。”
我都没注意。
知砚自知失言,咳嗽了两声想打个圆场。
“本宫身体不好,没能在那处待太久。”所以我没注意。
“那怎么行。”明将军皱了皱眉,身体不好,这怎么行,好容易被自己说服儿子喜欢男的,结果那人身体还不行,“可否有医治的办法?”
“殿下是先天性不足,无根治之法,只得慢慢调理身体。”秀英替知砚答道。
明将军正欲开口,明夫人便扯了扯他的衣服,眼神示意。
“能调理就好……是臣逾越了。”
“无碍,明将军也是关心本宫身体。”
正巧,管家敲了敲门:“二皇子殿下,少爷来了。”
明卿加快脚步来到会堂,推开门就是下跪。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
“知砚,我喜欢你。”
十五.
嗯?
知砚抬头。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明将军可、可不能瞎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明卿抬头对上知砚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长到此时,从未奢求过喜欢。”
“可遇见你的第一眼我便开始渴望。”
“只是一眼,便不负万年。”
知砚抓住自己的衣服,大脑已经乱成一团。
这这这是告白?
心跳的不是寻常的快,仿佛叫喧着要和明卿融在一起……他这是怎么了?
快冲破胸膛了。
“明明、明将军勿说胡、胡话。”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真心话。”明卿已然起身,正朝着知砚走过去。
明老爷欲出口,却被自己的夫人拉住衣摆,他一回头,就看见夫人用小手绢抹着眼泪,他的心顿时一软,立刻不理会儿子,转身安慰夫人。
夫人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明老爷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只听见夫人轻轻开口:“我、我以为,我们家卿儿能喜欢人就不得了,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他居然能说情话。”
夫人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又哭了起来:“死而无憾,呜,死而无憾啊!”
“……”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说什么好。
我也不是想阻止,就是看二皇子这么容易上钩,想给他们制造一点障碍而已。
太容易了吧。
明老爷如是想。
——————————
发烧了
没写完,明天补
“我相信,这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的。
“一定是有月老把我们牵在了一起。
“只是一眼,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听不见了。
“只能看见你的眼睛,听见你的声音。”
知砚脸色已经通红。
你是怎么在一本正经的情况下说出这么甜的话。
啊你回答我!
心跳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知砚看着明卿一步步走过来,明明不想的,却无法动弹。
我这是怎么了。
他质问自己。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只是这次来的尤为猛烈。
难道真的是、
被月老牵了红线么。
“我、我……”明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知砚急促的只能发出几个音节。
太没出息了。
他唾骂道。
“你可同意?”
“知砚。”
待明卿说出这句话后,知砚的呼吸突然恢复正常。
不就是告白吗?
又不是让我上前场。
他看着明卿坚定的眼神,突然就不动摇了。
“我们在一起吧。”
看见明卿骤然惊喜的目光,知砚觉得、
这可能是他做过的最对的决定了。
戊戌十二年。
皇帝驾崩,太子知否继位。
改年号为“承安。”
七个弟弟均封王,赐封地。
燕王府。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知砚靠在明卿怀里嘀嘀咕咕,“燕王燕王……听起来就像阎王似的。”
“那就换个。”明卿哑声道。
“那怎么行?”知砚一把推开他,“皇帝的命令你敢不听?”说完嘿嘿一笑,“其实嘛……”
“我觉得,阎王这个名字和我也挺有缘的。”
“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明卿把他揽回怀里:“你说是就是。”
“你都不吃醋啊。”
“自己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知砚顿时眯起了眼,跳了脚:“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早就。”明卿看向他的无理取闹。
“说准确一点。”
“有一年,你在开光寺祈福时。
“你回眸,满片桃花竞相盛开。
“我就恢复记忆了。”
“这么早?”知砚鄙视的看着他,“五六年前的事了吧。”
“五年前。”
“管它几年,你居然能藏这么久。”
“啧啧啧。”知砚坏笑着看着他,“还每天一本正经的说情话。”
“是预谋已久了吧?”
明卿没有说话,只是抱住知砚,轻嗅他的发香。
是预谋已久了。
从第一眼到如今。
从始至终,也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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