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ts浮光掠影|司马靖】说书—蒲苇纫如丝

她终于到了。

木丹将花小心地立在墓旁，抚摸着墓碑上潦草的“单复”二字，倚着坐下来。

她发觉自己落了泪，急忙抹去，道，单复，我又来了。

木丹摸了摸身上的嫁衣，道，你可知我为何穿着嫁衣来看你，因为，我还没有为你，只是为你，穿过一次嫁衣。

今日我还是带了栀子花，我料着你应当最喜欢栀子花，或者说，你觉得我最喜欢栀子花。那年初识你捧着一束栀子，我被你吓了一跳，你以为我不喜欢栀子，慌了神，连连摆手说，你本以为我最是喜欢栀子，我好奇心想你不了解我怎会这样笃定，你傻傻地笑，说，因为木丹乃是栀子的别名，你觉得我本就像栀子那样美好干净，因此我就是这样，喜欢上了栀子。那年我嫁人你给我头上簪了一朵栀子花，三年前的四月，你说你会带着异国的栀子回来娶我。单复，你从来不曾失言，尤其之于我，可这一次，你为何就失言了？

单复，我从来知道你的梦想，你的志向，也知道其中坎坷艰辛，所以四月你娶我之际，你说要上战场，纵然有多番难安，我也为你备好行装，在我们的家中，等你。单复，我早已不是年轻的木丹了，暮年之时决定嫁于你，可知我彷徨了多少日夜，下了多少决心。

可就是这样，你却不曾带着异国的栀子来娶我。

单复，有时候我不懂你所做的意义何在，后来看到何家的程程，我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你知道么，我最爱看程程读书的样子，美好极了，她一直都带着明媚的笑，一直。程程是个好姑娘，她应该赶上一个好时代，有自己的好年华，这个社会上的人都应该赶上一个好时代，没有谁愿意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苟且，也没有谁应该像我们一样，聚散离合。我想，你的父亲当年在门前种下一棵榕树，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有时候看着它，我就觉得你仿佛就在这儿，在这儿守着我，守着程程，守着所有人。

木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被鲜花包围的坟墓，绽开了笑容，道，单复，这是第七日，以后，我就要好好的活着了，用这双混浊的眼睛替你去好好看着这个世界，看看你用生命守护的人们，守护的故土。

每个人都有信仰，这是你的信仰，以后，也是我的信仰。

从嵇山上回到家，木丹换下嫁衣，卸去胭脂，点起了灶房的火，被栀子花包围的家，升起了缕缕炊烟。这时，程程携了阿弟来到木丹家。

程程有些别扭，又带着些欢喜，向木丹道，我爹娘说，我可以去读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木丹笑得欣慰，眼角有了点泪，读书好，能读书就好，程程，你要努力些，我们现在拥有的，都很不容易。

程程用力地点了点头。

后来饶是时光过了很多年，那一院的栀子却依旧开的洁白而明媚，那一棵榕树，更是驻守在那儿，从不曾离去。

《故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