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月小说集】同人版——白空纪元

『元老长落幕』

 ——什么声音？！

    突然在耳边炸响的奇异的咆哮，让山海瞪大了眼睛。

    不论何种秘奥义都会放出强光与声响。但，这却不同于他所听过的任何技能音。粗重、沉闷、坚硬、犀利，仿佛剑本身在发出怒吼一样——

    轰鸣的源头，是弑神右手架起的黑色长剑。带着黑曜石光泽的厚重剑身高速震动着，放出了比战场上的其他一切都要激烈的咆哮。不光是声音。整把剑都被赤色的光泽所包裹。

    ——秘奥义。但，完全没见过这种。

    山海惊呆了。不过让他更加吃惊的还在后头。

    手持黑剑的搭档，被炫目的光芒笼罩住，随后其身姿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至今为止他身上所穿的，应该是历经数次激战变得伤痕累累的黑色上衣和同样颜色的粗布裤子才对。然而在光波沿着他的右手掠过他的身体和双脚的时候，弑神身上瞬间便穿上了一件凭空出现的高领长摆皮质风衣，裤子的材质也在须臾间变成了精细的皮革。

    比眨眼更快的刹那间发生的这一系列变化，并没就此结束。弑神的肉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黑色的头发微微伸长，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侧脸。

    而后，在剧烈摆动着的刘海后方的那双黑色的眼睛，放出了从未有过的光芒。比在北之洞窟内与哥布林集团交战，斩断萨洛卡的手臂，与兰丁还有染夏等人战斗时的目光还要犀利。仿佛弑神已经和剑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柄利刃。

    而后，从喉咙深处，传出了狰狞至极的的吼叫。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长剑传出的金属质的咆哮与深红的光芒也达到了最强，下个瞬间，弑神的右手以只能看清残影的速度向前方刺了出去。长长的风衣后摆，像是魔物的翅膀那样激烈的飞扬着。

    没有错，这就是亚斯特流秘奥义。

    然而——这是何等可怕的突击技啊。和至今为止弑神传授给自己的剑术完全不同，倒不如说更接近于高等诺尔吉亚流那样的单发大招。然而，那个招式中全然没有那些流派所重视的形态美，完全是只为了将敌人的肉体刺穿而存在的杀戮技——

    「…………」

    山海屏神凝息，好不容易追上了那深红色的光辉。

弑神的目标无疑是操纵着巨大的火焰小丑的元老拉莱耶。然而对方的身体却远在十五米外。不管是怎样的秘奥义，只要还是剑技的话，就不可能攻击到那么远的敌人。

    在攻击发动的瞬间，拉莱耶并没有注意到弑神。他的视线所向是自己的左上方，那里正是几秒钟之前优吉欧发射冰箭的轨道。

    就算那是山海能使用的最强力术式，对于奈亚而言也根本称不上威胁，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她就将其彻底粉碎了。然而，正如所期望的那样，拉莱耶没有无视这一瞄准主人的攻击，而是抬起头来高声大叫着示警，这便成功达到了桐人所说的「让那家伙分散注意力」的要求。

    在看到冰箭毫无抵抗的被消灭之后，安下心来的丘德尔金才将那张巨大的脸转了回来。

    而后，他狭细的眼睛瞬间瞪大，各种纷杂的感情一瞬间涌起，在他眼中纠结如乱麻。

    首先，是对于这个瞬间突然刺出的弑神的剑释放而出闪光的惊愕。

    其次，是对于攻击只不过远在射程之外的单纯的突进技而产生的安心。

    最后——是见到以超高速向前冲刺，挟着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突刺而出的红色光刃之后的恐惧。

    山海也同样在巨大的惊愕中忘记了呼吸。血色的光剑贴着站在两人前方防御火焰的梦苒左侧掠过，一瞬间便突破了十五米的距离——

    倒立着的拉莱耶那木棒一般的躯体，直接从中间被戳穿了。

    红色的光刃继续向前推进了两米左右，而后重新分解成光束在周围的空间里扩散，消失。之后，大量的血液飞溅而出。拉莱耶胸部正中被开了个大口子，伤口狭长到快要将整个身体一刀两断。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高亢而无力的惨叫划破空气，在血雾飞扬的空中回响着。

    倒立的身子慢慢倾斜，啪嚓一声，倒在了自己血液汇成的血泊中。

    那么细小的身躯，到底是哪里流出这么多的血啊，拉莱耶颤抖着举起右手，朝漂在天空中的拉莱耶伸去。

    「……啊啊……鄙人的……猊……下……」

    声音已是细不可闻，站在山海的位置上，已然看不到苍老的小丑脸上的表情了。元老拉莱耶的右手伴着「啪」的一声落在了被鲜血濡湿的绒毯上，整个人不再动弹。

    而后，已经快要踏破梦苒头顶上黄金龙卷的火焰巨人，硕大的躯体也在一瞬间化为了大量白烟，脸上挂着可怖的笑容消融在了空中。梦苒操控的黄金薄片也像是因为强敌的消失而不知所措一样，缓缓减下了速度在空中漂浮。

打破长达数秒的沉默的是黄金小刃回到梦苒的剑上所发出的「叮当」声。仿佛是觉察到了什么紧张的氛围，优吉欧越过梦苒的肩头，再度将目光投向房间的深处。

    漂浮在空中的奈亚朝着躺在地上的元老长伸出了纤细的左手。

    不管怎么看拉莱耶都已气绝身亡了，难道还打算对他施展治愈术吗。还是说最高神使拥有给尸骸还魂的能力吗——

    山海倒吸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

   奈亚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流入了三人的耳中。

    「我只是想把他处理掉而已，因为实在太难看了。」

    然后，她「唰」的挥了挥左手，丘德尔金的遗骸便像是塞满了棉花的人偶一样轻飘飘的飞起，直撞到了房间另一端的窗边，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会这样。」

    目睹了奈亚所作所为的梦苒微微背过脸去，压低了声音惊叹着。

    虽然现在她身体里的人格，还是那个被改造过的冷漠的契元骑士，然而山海却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虽然拉莱耶就算作为敌人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物，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是在为主君鞠躬尽瘁的战斗中身死沙场的。那么，至少对于他的死亡，应当报以礼数。

    然而，在奈亚身上，却看不到对于自己属下的牺牲应该产生的任何感情。

    她那双银色的眼睛甚至都不愿意往被丢到一边的奈亚的遗骸上看上一眼，反而像是前一秒的记忆和意识全部不复存在了一般，脸上重新挂起了和之前毫无二致的谜一般的微笑。

    「……嘛，虽然是相当无聊的一幕，不过还是稍微获得了一些有意义的资料【Data】啊。」

    最高神使用她那无瑕的天籁之声，吟诵出了几句难以理解的神圣语，随后，保持着上身仰躺在看不见的躺椅上的姿势，从空中优雅的滑过，移动到了圆形寝室的中央。

    裸身的少女一边用指尖将散乱的银发收拢到背后，一边眯起了摇曳着七色光彩的眼睛，将带有磁力的视线径直投向了优吉欧的身边——现在还低着头的桐人身上。

    「非常规的小鬼啊，我之前以为我无法得到你的【Access】和你的详细属性【Property】，是因为你是通过非正规婚姻产生的未登录Unit，不过……看起来不是这样呢。你是从那里过来的对吧？就是说，是『那边』的人类……是吧？」

    对于奈亚呢喃着的话语，山海有九成都听不懂。

    ——「那里」？「那边」……？

    黑色的搭档弑神是在两年半的纪元年以前，身为丧失了记忆的「奥拉宇宙的迷路人」和他的姐姐一起出现在奥拉星上的。

    山海也听说过这样的人偶尔会出现的传言，不过也只有在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才会相信他们真的是像自己被俗称的那样，因为暗之神贝库塔的恶作剧才失去了身为人的记忆。

    人会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过于痛苦、过于悲伤的事情而失去与之相关的记忆，有时甚至会因此丧失性命，这是山海前任的刻痕手加里塔老人教给他的。他在很久之前，因为洪水事故而失去了自己的夫人。因为那个时候实在太过悲痛，导致现在对于他夫人的记忆，已经有一大半变成了空白。当时的老人寂寞的笑着，告诉他，这既是生命之神伊西斯的慈悲，也是她的惩罚。

    所以，至今为止，在山海的推断中，弑神身上也一定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从他的发色和眼瞳颜色来看，应该是东域或是南域的住民，因为在故乡经历了什么痛苦而悲伤的事情，才失去了记忆，在漫长的旅途中一路徘徊，最终抵达了奥拉星的主城里。

    也正因此，在前往央都的旅途上或是在学院里生活的岁月中，优吉欧几乎没有问过弑神有关他记忆的情况。——当然，不得不承认，还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他担心弑神一旦恢复了记忆，就会抛下自己，回到故乡。

    然而——

    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的奈亚，却用如此奇妙的说法来描述弑神出生的地方。

    「那边」。这难道是指的终结之渊的对面——魇神之国【暗之国】、Dark Territory吗？能够和弑神的出身联系起来的唯一的线索，亚斯特流连续剑技，也是在魇神之国流传的流派吗？

    不——不对，如果是最高弑神的话，就算对于Dark Territory的地理也应该有着详尽的了解才对啊。她属下的整合骑士能够自由的越过终结山脉，和对面国度的暗黑骑士日夜持续着激战。那样的话，身为骑士们的支配者的Administrator，没有理由不知道Dark Territory里有哪些国家，哪些城镇，居住着怎样的人才对，根本没有必要使用「那里」啊「那边」这样暧昧的话语。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

    奈亚的话语所指的，是连她都无法掌握的，这整个世界的外侧……？并非指魇神之域之外的更远处这样平面的概念……而是指，包围着这个世界的看不见的墙壁的，外侧……？

    经由自己的思考导出的这一概念，对于山海来说实在是太过抽象，自己的语言也不足以将它明确的表述出来。

在愕然的山海视线前方，骑士却一下也没有擦拭脸颊，而是昂然站在那里，仰视着支配者。

   奈亚却将这烈火般的话语当成了微风一般露出了微微的冷笑：

    「啊啦啊啦，小梦苒。似乎想了些相当难的事情呢。从制造出来不过经历了五年……六年而已呢？」

    那是毫无感情的轻柔声音。虽然极为优美，但却是磨光的贵金属发出的声音。从她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温暖。

    「……你说我不相信你们这些契元骑士【Integrator】对吗？呀，真是让人意外呢。我可是相当信赖你们哦……你们可是像齿轮装置一样咔嗒咔嗒地活动的可爱又精神的人偶呢。就算你也会为了不让宝贵的剑生锈而好好将其磨光吧？就和那一样哦。送给你们的敬神模块正是我爱的证明哦，为了让你们永远都是漂亮的人偶，也为了让你们不被如同下面的民众一般被无聊的烦恼或痛苦打扰呢。」

    紫色的眼瞳俯望着梦苒，用温柔的语气轻声说道。

    「小梦苒真可怜啊。漂亮的脸蛋都扭歪了哦。很艰辛吧？还是说愤怒呢？只要一直做我的人偶，就永远不会被那些毫无必要的感情所困扰呢。」

    从梦苒的脸颊滴到黄金铠甲上发出的声响与另一个咔咔的，硬质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立在骑士身旁的金木樨之剑穿过厚实的绒毯，插进了大理石的地板中。

    梦苒往双手注入力量，似乎要把无法破坏的中央大教堂的构筑材料切碎一样，同时用颤抖的嗓音挤出了这样的话来。

    「最高神使大人一定认为……叔父……骑士长妖白阁下在身为整合骑士的三百年永恒持续的日子里，从没有过一丁点的烦恼和痛苦吧？比谁都要无比忠诚于你的人，内心是不会有那些痛苦存在的，你是这么说的吧。」

    耳边传来了从剑下的地面上响起的啪的一声尖锐声音。与此同时，梦苒以更为激烈的声音喊道：

    「妖白阁下可是经常在对公理教会的忠诚和守护民众的使命之间承受着痛苦啊！！你根本就不会知道阁下为了强化四帝国徒有其名的近卫队而以契元骑士团的直率无数次向元老院提出请求的事情吧！阁下……叔父也知道施加在我们右眼的封印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叔父比谁都承受着更为巨大的痛苦的，再明了不过的证明吗！！」

    这已经是近乎吐血般痛苦的独白了——

    然而奈亚雪白美丽的脸上，仅仅只是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真是……让人伤心啊。居然把我的爱理解的如此肤浅啊。那些事我当然是知道的。」

    甜美的笑容下隐隐漏出残虐的兴致。

    「那就让我告诉可怜的梦苒小姑娘吧。一号……妖白可不是第一次被这无聊的东西困扰了哦。其实，在大约一百年之前，那孩子就说过同样的话了呢。所以，我对他做了修复呢。」

    呵呵。从她那纤细的喉咙深处，传来鸟儿鸣啭般的笑声。

    「我窥视了妖白的记忆，把那些烦恼和痛苦全都消除掉了。不光是他……经历了一百年以上的骑士都是那样。我让他们的痛苦，甚至一切都消失掉了呢。放心好了，小梦苒。只要一点时间，你的愤怒就会消失的哟。还有让你变得悲伤的记忆，也会好好地消除掉哟。我会让你好好地变回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人偶的。」

    在一片静寂之中，只有奈亚的低笑还在持续着。

    那个人——已经不是人了。

    重新袭来的战栗感让身体汗毛竖立，对于这些山海十分的清楚。

    能随意消除，或是改写人的记忆。对于这份恐惧，山海深有感触。奈亚仅仅用了三句术式就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化作契元骑士将剑指向神使他们。

    如果，奈亚按照正确的流程进行完契元骑士的仪式，那么自己根本没法像这样恢复自我吧。很久之前便存在于山海记忆中的那段空白——虽然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到头来却是拯救了他。

 攥紧握在右手的冰封理想之剑，右脸颊感受到了弑神的目光。但山海并没回望向搭档，就在这期间，梦苒的低语再度传来。

    「……确实，我如今感觉到了这足以撕裂我的胸口的痛苦与悲伤，足以让我觉得现在还站在这里已经很不可思议。」

    话音略带颤抖，但气力却是一点点的恢复了。

    「……但是，我不想让这份痛苦……第一次感觉到的这份感情消失。因为，这份痛苦让我明白了自己不是一个骑士人偶，而是一个人类。不。最高神使大人，我不需要你的爱，也没有被你修正的必要。」

    「不想当人偶的人偶——」

    听到梦苒诀别的话语的奈亚带着一如往常的表情如同唱歌一般说道：

    「你已不是人类了，小梦苒，你充其量只是个『坏掉的人偶』哟。很遗憾，你怎么想已经无所谓了哦。只要被我再次合成【Synthesize】的话，你如今的一切感情都会化为乌有哦。」

  

   露出温柔微笑的最高神使道出这番残暴的话语，就在此时。

    「就像你对自己做的一样——对吧，梅琳小姐。」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弑神再次用奇怪的名字称呼奈亚。

    听到这话，跟之前一样，少女的微笑消失了。

    「呐，小伙子，我不是说过别提过去的事吗？」

    「那样做的话事实就会消失吗？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随意编辑过去吧。你根本无法更改自己也是人类生养的子女，不过是一个人类的事实，这样没错吧？」

    这样啊，山海全都明白了。弑神一定是从大图书馆的贤者那里听说了奈亚的真名还有过往的事情吧。

    「人类……人类，呢。」

    奈亚立刻恢复了笑容，但却带着与至今稍微有些兴趣的感情不同的某种讽刺的表情自言自语着。

    「让你这个『那边』来的小伙子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复杂呢。意思就是，你想说自己才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吗？明明是个白空族人居然这么猖狂，你是这个意思吧？」

    「不不，不是这样。」

    弑神耸了耸肩，否定了最高神使的话。

    「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这里的人们在很多方面都比那边的人类要优秀呢。但究其本质来说，两边都是有着同样灵魂的人类。没错，你也不例外。就算你活了几百年，也不会成为人类的神，不是么？」

    「……所以就算你这么说又怎样？你想说我们一样身为人类要和睦地喝茶吗？」

    「我很乐意看到你这么做……但我现在想表达的是，你并非超越了人类的完美存在。人必然会犯错误，这是宿命。而你所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修正了。骑士团已经有一半溃灭的情况下，如果Dark Territory现在就全面入侵的话人界将会毁灭。」

    此时弑神望了山海一眼，压低嗓音继续往下说。

    「……我和山海在两年前于贯穿终结山脉的洞窟内与从那头闯入的哥布林集团战斗过。这一定是当时在那儿巡视的骑士漏过的家伙吧。如果这样的事频繁发生，侵入最终演变为侵略的话，你至今苦心维持的……或者说使其停滞的这个世界，将会暴露在可怕的破坏和暴力之下。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是你所期望的对吧？」

    「明明搞坏了骑士们的可是小伙子你自己啊，却还说出这种话呢。嘛，倒也好，然后呢？」

    「只要自己活下来的话，之后从头重来就可以了……说不准你是这么想的吧。」

    弑神加强了语气，右脚向前踏出半步。

    「将挤在这片土地上的暗之居民们和剩下的人类再次以法律束缚，建立新的……大概会叫作《暗黑教会》的支配组织吧。是你的话真有可能会做到这点，但遗憾的是恐怕会事与愿违啊。因为『那边』存在着对这个世界持有真正的绝对权限的人。他们肯定会这么想……这次失败了，那就重新再来好了。只要按下一个按钮，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山川、河流、城镇、田地……以及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命，都会在一瞬间被消灭。」

    弑神所说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了山海能够理解的范围。

    而且梦苒大概也是一样。她微微转过眼角发红的脸，像要询问什么似地望向黑发剑士。

    然而，只有最高神使一个人似乎彻底理解了弑神想要表达的意思。笑容淡到了极限，眯起的银之瞳一瞬间闪过足以将人冷冻起来的寒光。

 「……真让我感觉不愉快呢。这个世界只是因某个我不知道的家伙的念头才产生的小庭院……居然说的如此干脆了当。」

    美貌的下半部分被将柔软的手指交叉起来的双手遮住了。从她那看不见的嘴唇里说出的话中，几乎已经听不出之前戏弄梦苒的语气了。

    「可是，这样的话，你们……『戒侓』那边的人又怎么样呢？难道已经把你们自己的世界是被更上位的存在创造出来的这一可能性当成了常识，为了不让世界被重置，而努力向着上位者想要的方向前进吗？」

    这个问题似乎也出乎弑神的预料。

 「……根本不可能吧。创造了世界与生命，不想要的时候就随意将其消灭掉，还真是一帮做事如同儿戏的家伙啊。从那个世界来到这儿的你，又有什么权利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呢？」

    最高神使望向天花板……不对，是望着大理石穹顶之外的遥远夜空，大声宣告道。

    「对于带着创造神一般样子的家伙直言不讳地乞求他们允许这个世界继续存在这样的做法，我可敬谢不敏！既然之前已经从小家伙那里听过，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存在，就只是为了支配而已。正是这样的欲望驱动着我，让我活了下来。这双脚是用来支撑我在地上行走的，不是用来向他人屈膝下跪的！！」

  随着空气的逆流，银发大范围伸开。

    山海无奈地被这气息压制，不由得右脚后退了一步。虽然奈亚是将梦苒的记忆夺走并修改，还坐视不顾贵族腐败的敌人，但山海却重新认识到，她果然是世界唯一的最高支配者——像自己这样的无姓之辈连看一眼都看不到的半神之人。

 将山海引导到这里的黑发搭档，上半身虽然同样似乎被压倒而摇晃了一下，但并没有后退，反倒是向前踏出了一步。如同鼓舞自己一般，右手的剑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

    「那么！！」

    他发出的声音大到足以让背后的玻璃窗为之摇晃。

    「那么——你就想这样任凭人界遭受蹂躏，身为没有了百姓的国家的支配者在虚无的玉座上一个人等待灭亡吗！」

    只有这一瞬间，奈亚的容貌上那像少女一般的部分消失，而代之以从她所存在的悠久时间表现出的毫无感情的怒气。然而这幅表情立刻淡了下来，珍珠般的唇边再次露出了宛如戏弄的笑语：

    「……你所说的大举入侵什么的，你以为我就没想到过吗，真是遗憾啊。对我而言可用来思考的时间可是有很多很多呢……只有时间是我的同伴，而不是创造者那一边呢。」

    「……那么，你有避免该结局的方法吗？」

    「既有手段，当然也有目的。支配就是我的存在意义……这个适用范围可没有限制哦。」

    「什么……？这是怎样的意思？」

    对于似乎有些不解的弑神提出的问题，奈亚并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又笑了笑，并「啪」地拍了下双手，仿佛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似地。

    「之后的话就等到小伙子变成我的人偶之后再说吧。当然小梦苒……和金色头发的小伙子也是一样呢。要补充一句的话……那就是我可不想这个圣莱索拉被消灭，也不愿接受什么《最终压力实验》。为此而准备的术式已经完成了……为此欣喜吧，因为你们会比所有人更早看到这个术式。」

    「……术式……？」

    神使低沉的声音反问着。

    「现在还说想要依赖这全是神族命令吗？你想靠你一个人的命令，将暗之军团一举歼灭吗？现在这个状况下，你可连我们三个都处理不掉。」

    「哦，是这样吗？」

    「没错。事到如今，你已经输了。远距离攻击术，爱丽丝还是能阻挡个几秒的，我和优吉欧只要抓住这一空隙攻过去就行。如果想要用接触性命令将我们无力化的话，我完全可用刚才击倒了拉莱耶的剑技对付你。——虽然我不想说这话，但没有前卫的术士而且还只有一人，是无法胜过复数名剑士的。这可是这个世界里的绝对原则。」

    「一个人……一个人，呢。」

  奈亚的喉咙里呵呵笑了出来。

    「真是直截了当呢。没错……到头来，还是数量上的问题呢。棋子一多就没法控制，太少了的话又承受不住压力。整合骑士团原本是在这样的平衡中不断增加人数……」

    失去了最后的忠臣拉莱耶，孤身一人的最高支配者，面对三名反叛者依旧是从容不迫，

    「说真的，骑士团都只是我的余兴罢了。我所追求的武力机器，是并不需要回忆、情感还有思考的。只要将敌人屠杀殆尽就行了。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人类。」

    「……你说，什么……」

    无视弑神的质问，奈亚将左手高高抬起。手中握着一只泛出艳紫色光泽的三角柱——也就是从山海额头上拔下的敬神模块。

    「虽然直到最后都只不过是个笨蛋小丑，不过拉莱耶也完成了一点使命呢，为我争取到了编织这还没整理好的冗长术式的时间。那么……醒来吧，我忠实的仆人！无魂的杀戮机器啊！！」

    听到这里，优吉欧终于想起来了。

    取回自我，再度回到这儿时，从床底发出的音量极其微弱的术式。现在要发动的便是，咒文极为冗长，并无法省略任何一段咏唱的，最高祭司的最大级别的神圣术。

    银发少女接下来高声唱出的词语，是短到根本无法打断，其骇人程度却超过其他任何式句的两个单词。

    「Release Recollection!!」

    武器完全支配术之神髓。解放武器的记忆，让其发挥出比任何神圣术都要强大的力量，所谓的真正的秘术——

    但，奈亚连一把小刀都没带。难道说解放的是拿在左手的敬神模块吗？但那个三角柱应该没有被解放的记忆存在才是。

    山海呆呆地望向位于远处的最高祭司，其耳朵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KIN、KIN音调很高的金属声响从身后……不，还有右侧和左侧传来。

    赶忙转过身的优吉欧惊呆了。

    设在这直径约四十Mel的巨大圆形房间内的数根立柱上所附着的闪着黄金色泽的，大小各异的仿制剑，正在不断的抖动着。

    「这……这是……！？」

    「难道说……」

    山海惊呆了，梦苒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最大的仿制剑差不多有三Mel。就算是奈亚也无法将其挥动。而且山海看到的发出振动的剑也不止着一柄。设置在这个广阔房间内的所有立柱都发生了相同的现象。仿制剑的总数近乎三十把。

    记忆解放术应该只能施加到经常使用，都成为身体一部分的武器之上。只有持有者与爱剑结下了深深的羁绊，才能够触碰到剑的记忆。

    把属下当做道具使用的最高神使，不可能跟这三十柄仿制剑都结下羁绊。既然如此，她所解放的剑之记忆，又到底是什么呢——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三人面前，传来了更为剧烈的振动音效，紧接着巨大的剑们全都离开了立柱。

    仿制剑掠过慌忙弯下身子进行躲避的山海的头发，以迅猛的速度盘旋而上，飞到了漂浮于广阔房间正中的最高神使的身旁。紧接着，发生了更加让人惊讶的现象。

    大小三十把剑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音接触并组合到了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家伙。就像个人一样，优吉欧很快便觉察到了。

    贯穿中心的粗大脊骨，左右延展的修长手腕。下部虽然连有腿脚，但长度却是人类的一倍，而且有四只。

    奈亚朝着瞬间化作异样的巨人，不对，应该是怪物的仿制剑们伸出左臂，将敬神模块赐予了它。

    ——那个三角柱就是奈亚记忆解放术的关键。

    就在山海觉察到这点时，身旁的弑神发出了吼叫声。

    「Discharge!!」

    伸展开的右手前出现了一只火鸟。就在山海——说不准梦苒也一样——呆然地望着仿制剑们进行组合的这段时间，只有弑神进行了术式的咏唱。

    发射而出的火鸟，直接朝向奈亚手中的握着的三角柱。热元素攻击术有着许多种类，弑神使用的Bird shape具有自动追击目标的属性。而且最高祭司的注意力都击中在剑之巨人身上，完全没留意到弑神的动作。如此一来应该能击中的——！

    山海十分确信这点，也就在下一个刹那——

    浮于空中的剑之巨人突然伸出一只脚，挡住了火鸟的行进路线。没能进行躲闪的火鸟直接撞了上去，啪的化作深红的粉末消散了。闪着金黄色光泽的仿制剑，丝毫未损，仅仅是被熏黑了点儿。

    而奈亚对刚才那幕依旧是不管不顾，慢慢地将左手中的三角柱进行了解放。向上一抛，三角柱便自行向上飞去，进入到了组成巨人脊骨的三根装饰剑内。

    紫光缓缓上升，在差不多是巨人心脏的位置停了下来后，放出强烈的光辉。

   光泽照亮巨人的全身，到刚才为止还只是装饰品的边缘圆润的仿制剑，随着「啪嚓」一声，全都拥有了锋利的刀刃。奈亚的术式已经完成了，山海本能地领悟到了这点。

   奈亚眯起双眼，露出微笑，随后——

    剑之巨人展开四只腿脚飞到了空中——在山海一行与奈亚之间落下，发出了响亮的轰鸣声。

    山海哑然地望着这高约五Mel的异型巨体。

    脊骨还有肋骨，两只手臂到四只腿脚，全都是有黄金的仿制剑——不，应该是真剑组合而成。就像小孩用切削的树枝制成的玩具一样——又像是栖息于暗之国度的骸骨魔物那样。

 「……怎么可能……」

    低声说出这一半像是呻吟的话的是契元骑士爱丽丝。

    「……同时操作复数……而且是对三十把武器使用的超大型完全支配术，应该是违反术之理才对啊。就算是最高祭司，也应该遵从神圣术的最大原则啊……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被奈亚听到了吧，漂浮于剑之巨人身后的少女并未作出回答，只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力量。能够持续战斗下去的，纯粹的攻击力。名字嘛……嗯，就叫做《Sword Golem》吧。」

    面对眼前这一状况，该陌生的神圣语的含义，山海应该也能猜出来了吧。

    《Sword》是剑的意思，这点毋庸置疑。不过《Golem》却从未在学院使用的教科书上见过。就算是神圣术使用经验比山海多了许多的梦苒，应该也毫无头绪吧。

    短暂的寂静，被桐人沙哑的声音打破了。

    「剑的……自动人偶。」

    这个泛用语的释义看来是正确的。奈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手。

    「小伙子对神圣语……不，应该是『英语』十分地熟知啊。如果讨厌当骑士的话，书记官也可以哟。只要你现在立刻放下剑，向我赔礼谢罪，发誓永远效忠就行哟。」

    「很遗憾，我觉得你未必会相信我的誓言啊。而且……我还没有输，不是么？」

    「我并不讨厌你倔强的那点，不过啊，这只能称之为愚蠢啊。难道你还觉得自己能敌过我的Golem吗？胜过这个由每柄都拥有神器级优先度的长剑所组成的人偶？这个费尽精力才把宝贵的记忆领域设置完毕的最强兵器……？」

    兵器，这个词似乎听过。

    好像副骑士长染夏说过。很久以前，最高祭司曾用一千面镜子将阳神的光芒汇聚到一点，并未使用神圣术便生成了超高温的火焰。最高神使将那一行为称之《兵器的实验》——

    兵器，也就是能发挥出超越神圣术力量的道具。现如今站在我和山海面前的Sword Golem就应该是这个的完成形态吧。

    似乎是通过我们三人的表情猜到了些什么吧，漂浮于空中的Administrator现出冷冷的微笑，缓缓摆了摆右手。

    「那就……战斗吧，Golem。把你的敌人消灭干净。」

    就像是在等候着这个命令一样——

    剑之巨人的心脏部，闪出紫色的强光。

    紧跟着，响起金属质的轰鸣声，四只脚的怪物开始了突进。

    大概是Sword Golem体型过大的缘故吧，速度上完全不及元老拉莱耶制作而出的火焰小丑。然而无数关节咔咔作响并不断朝这边靠近的异形身躯，让优吉欧产生了连心脏都要被冻住的恐惧。

    面对着高举起两只各由三根长剑构筑而成的手臂的Golem，最快做出反应的却是到刚才为止一直呆然地站在原地的整合骑士爱丽丝。比巨人的行动仅仅晚了半秒钟，骑士便采取了果断的行动，正对着怪物冲了过去。

    「呀啊啊啊啊！！」

    喊声超过了巨骸放出的金属共鸣音。爱丽丝双手握住金木樨之剑，向后举至极限。

    就在此时，弑神又采取了行动。只见他朝右斜前方跳去，绕到巨人的侧面。

    虽然山海已被恐惧所吞噬，只能僵在那里，但还是能够察觉到了梦苒和弑神的攻击意图。

    两人都认为巨人如果有弱点的话就在后侧的脊骨与四肢的接合部位。而且正面对骨盆发起进攻也太危险了。因此，梦苒来做诱饵扰乱敌人的行动，而弑神则攻击关键位置——也就是说，这和击退了拉莱耶的魔人时的做法是一样的。

    事先完全没商讨过，瞬间二人便达成了连携攻击，这让在一旁观望的优吉欧产生了深深的羡慕和自卑之情。

    梦苒的剑划出宛如阳神之光的炫目轨迹。

    巨人的右臂也划出交叉轨道轰鸣着挥下。二者冲突的瞬间，产生了让整座塔楼都摇晃起来的爆炸般的冲击和闪光。

    从突击开始，到现在仅过了两秒。

    接着，战斗便在一瞬间结束了。

    梦苒的金木樨之剑——拥有着《永恒不朽》的别名的，在这世上所有的剑中乃是拥有最古老的力量的神器中的神器，被巨人的右臂轻易地弹了回去。

    骑士的身体如同被剑拉起一般微微飘起，失去了重心。

    巨人的左手剑对准拼命站稳脚跟的梦苒的身体，用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刺了过去。

    咚。虽然声音相比之前要小得多。然而却是决定了战局的声音。

    锐利而厚重的凶恶的剑尖从爱丽丝纤细的背后出现，散落着深红色的液珠深深地将其刺穿了。美丽的金色长发如同要将血液的飞沫缝起一般轻轻流下。

    被左右分段的黄金胸甲瞬间失去了全部天命粉碎了。金木樨之剑也从右手脱落，掉到了地上。

   

 最后，巨人拔出左剑，契元骑士就这样倒在地上。

    「呜……啊啊啊啊！！」

    悲痛欲绝的惨叫。

    是弑神。绕到巨人右侧的黑衣剑士，双眼目露凶光，猛地冲了上去。

    黑色长剑释放出艳青色光辉。是秘奥义《Vertical》。

    破坏脊骨中的敬神模块的话，巨人就会停止活动吧，然而厚实的刀身以及过高的高度让秘奥义完全无法够着目标。因而桐人瞄准的是巨人脊骨与腿脚的结合处。只要破坏裸露而出的这里，巨人就会无法动弹了吧。

    巨人应该没有防御这一关键位置受到攻击的手段。

    然而，就在弑神的剑挥下的那一刹那——

    剑巨人的上半身以背骨为轴猛烈的旋转。做出人类不可能有的动作，完全转向正后方的巨人，用构成左手的剑朝桐人横砍而去。

    嘎喳！！

    这个声音，是弑神以超人般的反应，将正在挥下的剑拉回迎击巨人右臂的证明。

    山海眼前再现了不久前的情景。

    没能抵御住冲击，弑神被弹飞。很快巨人便酱左后方的腿应声甩出，击中了毫无防备的弑神的身体。

    再度传出「咚！！」的声音。弑神被再次打飞，水平方向撞上了东侧的窗户。令人震惊的大量血液啪的一声在玻璃上放射延伸，弑神的身体拖着一条红色粗线滑落到了地面上。

    山海只能看着血液从垂着头的搭档体内，一点点的向外流出。

    脚也好，手也好，都已经没了知觉。只有冰冷和如同不是自己身体发出的一般的微弱的颤动。

    山海拼命转动唯一还能动的眼球，向屹立在五、六Mel之外的剑之巨人望去。

    巨人也笔直地俯视着优吉欧。构成脸部的两把短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只是毫无感情地闪烁着。

 

 无法动弹，声音也发不出，山海麻木的脑中不断地重复了这样一句话。

    ——骗人。

    ——这都是骗人的。

    骑士梦苒和弑神——如今无疑是人界内最强的两名剑士。就算敌人是异形怪物，还是兵器什么的，两人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击倒。就像以前那样，他们很快就能爬起来，再次持剑以对……

    呵呵。呵呵呵。

    山海发现自己听到的是随着巨人放出的共鸣音轻轻摇晃的笑声，是奈亚的暗笑。

    移动视线，漂在巨人后方的最高神使，正愉悦地俯视着这场血染的惨剧。她那明镜般的眼中，映出的只有桐人与爱丽丝血染满地的情景。怜悯什么的，一丝都没有。

    为将主人的命令执行到底，异形巨人再度动了起来。

    抬起右前脚，大步踏向地面。左前脚紧跟其后。

    巨人的左臂和左脚上带着细细的红色液滴。山海毫无理由地想着不管怎样只想被其中一把砍中就这样结束的想法。连恐慌都已消失，世界陷入了一片静寂——

    突然浮现于脑中的低语声，让山海甚至没能立刻注意到这是现实中的声音。

    「笨蛋！快用短剑！！」

    是带有娇艳嗓音的女性话声。

    作为临死之际的幻听，居然还不是熟人的声音。山海向右望去——

    只见一个约有指甲般大小的漆黑蜘蛛，正趴在弑神的右肩上。

    那样的小虫子会说话？这绝对不可能。不过，那番话音却让优吉欧无比信任。意识模糊的山海，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刚才那话就是出自这个，伸出右前脚似乎在责备自己的微小生物。

    「不……不行啊。那个短剑对奈亚不起作用。」

    低声做出回应，怎料蜘蛛强烈地摇摆起自己的前脚。

    「不是这个意思！是通路！把剑刺向地板上的升降盘！！」

    「诶……」

    山海哑口无言地张开了眼睛。黑蜘蛛用闪着红玉般的光辉的四只单眼望着山海，继续说道。

    「我来争取时间！快点！！」

    从嘴里露出可爱的牙齿的蜘蛛喊叫出这话的蜘蛛，用右脚轻轻地抚摸了下弑神那失去血色的脸颊后，跳到了地面上。

    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的极小黑蜘蛛——

    朝着大于自身数万倍的剑之巨人径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