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苏彻霖】《第三替代品》

在偶像会长面前被镇得安安静静的肖楠，这会儿硬着头皮开口救场了：“就是......衍哥他最近......在追求会长。”

局面一度陷入尴尬。方凯琦愣了愣，“那......”视线还落在陆少琛身上，手却机械地向着慕衍伸出了手，“衍哥加油。”

慕衍也有点不知怎么应付，只好伸出手，随便套个模板应答：“借你吉言。”

陆少琛这回还是没有吃多少，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了。慕衍一惊：“怎么？这就要走了？”

“我上楼吹会儿风，”陆少琛说着就走上了楼梯，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来对慕衍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答应了给你机会，不会丢下你就溜走的。”

慕衍顿时有些失神，郁郁寡欢地咬了口烤肉串。

不会溜走吗？当初的“捉迷藏”里，你不知道悄悄溜了多少次。

心事重重的还有方凯琦，他硬是按下心思又坐了几分钟，才起身说想上楼上趟厕所，瞒着俩兄弟就找到了陆少琛。

陆少琛立在阳台上，手规矩地交叠了搭在栏杆上，背影黑漆漆的有些落寞。听到脚步声，陆少琛回过头来，冲方凯琦笑了笑：“怎么？有什么事想聊聊？看你盯了我一晚上了。”

方凯琦也靠到了栏杆边，垂下眼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衍哥有个发小，叫陆攸年吧？”

这个问题在陆少琛的预料之中：“当然知道，都是陆家人，更不用说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外界基本都默认了我是他的替代品。”

方凯琦点头：“我理解，被人当替代品对待不好受。要是......衍哥给你带来麻烦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嗨，他待人处事一直有点儿毛病，你要是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不愉快，也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劝劝他。”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陆少琛皱了一会儿眉，“没必要，先不说你不能替他道歉，更何况，他说我并不是替代品。”

而是本人。

“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方凯琦抓抓自己少得有点儿可怜的头发，努力动动自己普通的大脑，又点点头：“你确实比陆攸年更有魅力，说不上什么替代。”

“但再有魅力也得看合不合胃口。”陆少琛转了个身，手都搭在了栏杆上。清凉的风从背后拥来，撞到漆黑的外套就顶着伤痕匆匆逃去。嘴边的笑荡漾在夜色里，勾得人心痒。

“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吗？很有魅力的反派先生。”

第十四章：

公园的橘色灯光温馨落在路面，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影颀长。

陆少琛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MP3播放器，打开，戴上耳机。

慕衍看见他这动作，忽然起了回忆。

他记起陆攸年也有个MP3播放器，除了上学时间，外出经常戴在身上，闲时可能就听听歌。就连出国那天，他们起矛盾时，耳机都还挂在陆攸年耳边。

慕衍没碰过陆攸年的MP3播放器，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歌曲，现在莫名就想了解一下：“能给我听听吗？”

陆少琛的动作倏然一滞，随即果断道：“不可以。”

慕衍疑心顿起：“为什么？是不能跟我分享的事情吗？”

陆少琛瞥了他一眼：“反正不能让你听。”

慕衍知道没办法硬来，索性放弃：“那说说呗，刚才方凯琦跟你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觉得我是陆攸年的替代品吧。”

慕衍仿佛是气笑了：“怎么人人都这么觉得？”

“那你不觉得咯？”陆少琛偏头来看慕衍，“不如现在说说吧？为什么喜欢我？”

慕衍眨了一下眼，“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和你在一起，还需要理由吗？”

“那，换个问法，”陆少琛停下步伐，转到慕衍面前，“你喜欢我哪里？”

“嗯？”慕衍轻捏了一下面前人的脸，“哪里都喜欢......吧？”

“敷衍！”陆少琛蹙眉，略略压下头，眼中又黑又暗，“而且怎么还有个‘吧’？”

慕衍不知为何从中读出撒娇的味道，露了个笑：“嫌你脾气坏，爱撒泼。”说着就按住陆少琛的脑袋揉了两下，忽然靠近来，呼出的气体交织，扑在脸上抹了两抹红。慕衍阖上眼，梦呓一般，“只有蓝莓味了。”

陆少琛眉头动了动，“什么？”

“蓝莓，巧克力，奶油蛋糕，樱桃，”慕衍睁开眼，视线交叠灼烧，“我上辈子喜欢的一个人，我能从他身上闻到这些气味，别人都说闻不到。后来长大了，闹翻了，就再也没从他那里闻到了。”

“我现在从你身上闻到了一样的蓝莓味，”慕衍把陆少琛搂进怀里，伏在颈窝处又嗅了嗅，“你跟他，气味一样，声音一样，相貌一样，就连手机号也只差了两三位数字。

“所以你是他吗？”

慕衍宽大温暖的手掌这会儿就按在陆少琛脑后，低沉的磁性声线缠绕心头，悲怆沉郁直抚伤痛的疤痕。

指尖忽然承接下一滴水，冰冰凉凉，转瞬即逝。

陆少琛的声音只有冷：“我不知道。”

慕衍也没接着再说，松开人，取出了雨伞。

“好像又要下雨了。”

经过花店的时候，雨依旧只有几滴坠落，陆少琛停下了脚步走进去，几分钟后捧了一束白玫瑰出来。

慕衍瞅了那白玫瑰花束一眼，“这是买给谁的？”

陆少琛只是走进他的伞下，脸色宁静，“与你无关。我们走吧。”

慕衍定定看向陆少琛的眼，仿佛要努力望进他心底，看清楚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人到现在为止都还在瞒着他太多事情。

“真的都不能跟我说吗？”

陆少琛升起视线又降下。

“或许将来什么时候，我会愿意吧。”

这两天雨正盛，清晨时候，又渐渐降起了小雨。陆少琛这回吸取了教训，出门时就带上了伞。

雨声沉静得令人心底生闷，陆少琛取出MP3播放器，戴上耳机。音乐在耳边响起，好像全世界都更沉静下来。

蓝天底下，万物寂静。绿树，花草，石碑，一样一样的好像都在沉眠。

这是重生后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感受十分微妙。手指触到那冰冷的碑文时，陆少琛还恍若在做梦。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用到的那个姓名，就刻在眼前的石碑上，这会儿看着却是越来越陌生。

陆少琛把怀里的白玫瑰安放在墓前，端详着墓碑上的字，心绪复杂。

“今天这样的日子，你果然会在这里。”

耳边接收到熟悉又久违的声音。

穿褐色风衣的少年撑伞立在不远处，一米七九的个子高挑清瘦，理得整齐清爽的黑发跟本人性格一样温温柔柔。

陆少琛站起来望向他，不客气地把伞柄架在肩上走上前。

“才来？我都快被拐跑了才来？”陆少琛抬起伞柄就往林清影身上戳。

林清影笑着捉住陆少琛的手按下来，“我都不知道你来这儿了，什么时候来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原谅我吧。”

“想我原谅有那么容易？来这儿半个月了，只有你弟弟能陪我玩玩。”陆少琛伸手圈住林清影的颈部，“至少今天白天，必须陪我。这点时间，林副会长不会没有吧？”

“有是有，就怕你觉得没意思。”林清影揉揉陆少琛的脑袋，语气宠溺之余又有着无奈，“今天想去哪儿？下雨天能去的地方会少很多的。”

“那就去你家，把你弟弟支出去就行了。”

“林河渝会很伤心吧？”

“你管他伤不伤心做什么？他也想抢占我知不知道？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陆少琛熟练地数落起林清影，两人在伞下渐走渐远。中途，陆少琛往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中似乎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允岚名门中位列第三的林家，陆少琛重生后是头一回来，正逢两位长辈有事外出，陆少琛得以避免许多问题。

林河渝最终还是没被赶出家，但也默默呆在了自己的房间。陆少琛也没做些什么，不久就转进了林清影的房间，往整洁的大床上躺下，侧身就能看见林清影放在床头的吉他。

林清影打趣道：“一来就躺我床上，想做什么？”

“所以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陆少琛扯过另一只枕头，充作抱枕抱在怀里，枕在下颌下，看着可可爱爱，像只大动物赖在床上，“提醒你，我现在未成年。”

林清影坐在了他枕边手臂圈压在陆少琛头边，俯身下来，“还不是跟你学来的。现在不做点什么，要是哪天你被谁拐跑了，就连在一起都不合适了。”

“那你就不打算努力竞争一下，挽留挽留我？”

林清影只是面露难色：“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会送礼啊……”

“是喔，差点忘了，你刚开始追我就只会送鲜花巧克力，约会也只知道挑电影院甜品店，”陆少琛转而面向天花板，“慕衍也只会挑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聊聊天。啊——我为什么会看上你们两个不会谈恋爱的？”

“可能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林清影忍着没笑岔气，“但你不会因为这样，就打算把我们两个选项都抛开再找吧？”说着，修长的手指就抚上了陆少琛的脸颊，嘴边的微笑、嘴里的柔声足以使人溺毙其中，“小流氓。”

“哼，嘴上说我小流氓，还不是那么喜欢我。”陆少琛也有兴趣同他闹闹，操控着枕头就往林清影脸上怼，“我看看你没了我要怎么办——”

枕头被逮着了另一端按下来，像落网的鱼扑腾几下就被驯服。林清影勾起陆少琛的下颌，挨至耳边低语：

“对我而言，拥有你，一辈子就足够了。

“你不会忘了我的能力吧？放心，不管你选择谁，我都会有个好结局的。

“即使到最后你还是选择他，那于我而言，也只是做了一场短暂又多余的梦罢了。”

话罢，林清影往陆少琛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落了个吻。轻飘飘的，却激得人心一震。

“我就吻一下脸颊，总可以吧？”

林清影取过吉他，弹动了两下弦。

“现在，要听听不会谈恋爱的林大少爷业余的吉他弹唱吗？”

上午就这样在平平淡淡的闲聊与悠扬的吉他歌声里过去。正午太阳烈时，陆少琛昏昏沉沉合上眼就入了睡。林清影悄悄卸下了吉他，俯身在陆少琛脸颊上又轻轻偷吻了一下——

两人刚试着在一起的时候，陆攸年忙工作忙到天昏地暗，经常半夜回家栽沙发上就睡，有时甚至直接趴办公桌上，林清影把人抱回去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

后来陆攸年发觉了，嫌林清影干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做贼似的，在一起了还这么拘束，当天拽着他领带就吻上来。那时候他们才尝试着在一起了几个月，那个吻于林清影而言就像一个瑰丽的梦盛开成花。

跟慕衍有点儿区别：童年时期，整个林家只有林河渝同陆攸年来往。林清影对陆攸年了解甚少，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对陆攸年的印象就是冷淡寡言好学生甚至是书呆子。

后来陆攸年回国，跟慕衍差不多，一见到那人蜕变后的模样，就一眼栽进了那对冷寒的眼底。思来想去怎么也放不下，捧了一束花就去找了人家。正好陆攸年计划着找个对象压下对慕衍的旧情，竟也答应了试试。

这“试试”一试就是五年。五年间两人一直忙工作，只有节假日两人才一起出去逛逛。私奔却从第一年就开始策划，陆攸年这边安置好陆谨仁，林清影那边培训林河渝继承家业。

第六年才终于结了婚，定居在一座小城市，脱离了奢华的豪门圈，过上一个弹吉他唱歌一个写文章的平静生活。那一年美好又漫长，理所当然地让人相信，余生就该都按着样编排。

回来于林清影而言并无大碍，在这一场梦里，在这一局里，他和舒乐琪一样，只需要让陆少琛得到他想要的就可以了。

第十五章：

陆少琛醒来时林清影就躺在身边，阖着眼安睡，每一缕线条都分外柔和。

陆少琛悄声下了床，拎起自己的雨伞走到门前，拉下门把手时背后悠悠传来：“要走了？”

陆少琛的动作顿时刹住，“嗯，毕竟可能还有个傻瓜在楼下等我。”

林清影失笑：“那他对你可真上心。”

“这就夸上情敌了，林少看来很有自知之明，”陆少琛打开房门，“这么爽快就把我推给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打算把我拱手相让。”

“怎么会？我只是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谁，是什么。当然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在烦恼什么。

“在害怕，对吗？

“害怕会因为心软失败，这毕竟不是三局两胜的公平小游戏，你必须一直赢下去。

“所以你还在犹豫，还在担忧：冒这么大的风险，真的可以吗？他没有真的爱上你怎么办？又失败了怎么办？”

林清影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陆少琛身后。

“不用怕，走出去吧。

“你都赢到这一步了，这时候还选择退缩，就不是我认识的陆少琛了。

“倘若不顺利，你随时可以回头。我，就是你的退路。”

陆少琛什么也没再说，他仰头呼出一口气，往前迈步。

在脚落地前的那一刹，他猛然转身来，圈住林清影，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林清影也回以一个温暖的拥抱。

五年恋爱，一年婚姻，没有任何感情，说丢就丢，说不可能的。

“渣男，”陆少琛的声音低低的带哭腔，“说让就让，不争气。”

林清影只是把他抱得更紧，“没你渣。”

陆少琛好像有闷着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