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苏彻霖】《第三替代品》

“不是吗？”陆攸年向前迈了一步逼近慕衍。嘲讽的笑容，闪光的黑宝石一般的眼睛，还有冰冷的话语，都像匕首软软插进慕衍心口，没有触感，却疼痛难忍，“你敢说你没有一点想要我的命吗？你敢说你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要我消失？”

近距离的逼问，呼吸的气息交织，怨怒切实传达到心房。慕衍不争气地垂下眼。

有，当然有。五年的时间，足以培养出一只强大的心魔。只是那一瞬间的怨恨被有心者利用、放大了，慕衍才会真的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陆攸年见到这意料之中的反应，哂笑着向后退回原位。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解释吗？那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一点。

“事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其实你自己早就知道为什么。我出国前你就明白为什么了，不是吗？

“托了那本书的福，我确定了你要和千芊在一起，而我理应在无用的机关算尽之后殒命，给你们的爱情故事画上个有点缺陷的句点。

“只是这样多没意思啊。我喜欢的人要跟我最疼爱的妹妹在一起了，作为全书最大的反派，我怎么能让你们如愿幸福呢？

“所以我要毁了你，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你不再有从前的地位，陆秉义自然不会愿意再把千芊交给你。

“但不同的是，我不会再受感情的影响，我会用我的实力，光明正大地毁了你。

“现在，我成功了。”

慕衍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可为什么你偏要选这条路？”

“不然你想让我选哪条路？”陆攸年笑得像哭，“像你一样认命？做护花使者，眼睁睁看着我喜欢的人跟我妹妹幸福快乐一生，而我自己继续像傀儡一样，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不喜欢的地方工作到死？又或者继续做你最好的朋友，永远跟你保持这段距离，祝福你跟我妹妹百年好合？

“凭什么啊？就凭我喜欢你？

“那我不喜欢你了，可以了吧？反正我从来就没觉得我能得到你。

“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吧？”

慕衍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攸年笑了一声，“我们走吧，清影。”说罢，再一次同慕衍擦肩，错过。林清影也跟上去，独留慕衍怔在原处，大脑里空空荡荡只有那一句“不喜欢你了”。

记忆画面终于被现实情景取代。慕衍站立起来，头疼是缓解了，现在却是心痛得要命。

他苦笑了一下，握紧了拳，再度闭上眼。平静的黑暗海面，隐隐在远处泛起一圈涟漪。

他想起陆攸年小时候捉迷藏很厉害。

现在也不过是在做同样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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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突然降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少琛皱着眉压低了帽檐。

已经走了挺长的一段距离，离家不远了，回去借伞太危险，也许还要再听几句舒乐琪的劝：

“真的不打算见他一面吗？他好像很伤心喔。

“虽然说太重视感情是商人的禁忌，但总把感情看作工具、累赘或废品也未必是个好做法呢。”

伤心？他还会为见不到自己伤心吗？当初都想要自己的命了，要伤心也伤心不了多久。

陆少琛继续快步往前走。

雨渐渐大起来。陆少琛迫不得已往屋檐下走，途中打了个喷嚏。还没来得及再睁眼，密密麻麻的雨点不再降落到身上了。陆少琛一睁眼，视线余光中有半边伞闯入——是有人为他挡了雨。

陆少琛下意识地礼貌道谢，却在这一刻被对方扣住了手腕。与此同时，陆少琛听到了那久别的冰凉声音：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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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片 开 始。

第八章：

陆少琛惊忙抬眸，眼帘中撞入久违的面孔。

慕衍死死地盯着这张被鸭舌帽和口罩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脸，童年记忆里的话在脑海里重播：

“你好狠心啊，陆攸年，捉迷藏玩到一半偷溜回家，这算什么事啊？”

“规则没有说不能逃走吧？可是逃走的话，你就永远都找不到我了。所以如果慕衍不想永远输给我的话，就要有这个本事在我逃走前找到我啊。”

好啊，我可算在你逃走之前找到你了。

这一回，不会让你逃走了。

把这只手握在手中的时候才切实感到了安心，慕衍不由得稍稍加重了力度。陆少琛感到自己纤细脆弱的手腕实在很不舒服，阴下脸来，“你放开我。”

“不放。”慕衍又加重了一点手上的力度，生怕这人挣开跑了。陆少琛没办法，还能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上来就要掰开慕衍的手。

温热得有些异常的触感让慕衍皱起了眉，“你手怎么这么热？”他撑伞的手向前靠，四指触到陆少琛的额头，有点烫，“你发烧了？”

陆少琛那句“不用你管”还没说出口，慕衍已经松了手，把雨伞伞柄塞到陆少琛手里，空出的两只手臂便把陆少琛打横抱起，又迅速把伞柄接过。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陆少琛双手在慕衍锁骨处推了推。慕衍拧拧眉头，只是把人抱得更紧，“我送你去医院？还是回家？你家在哪儿？”

“不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那就去我家。”慕衍说罢，便往慕国恩停车的位置走。

陆少琛推得更用力了，“那也得先放我下来，别人会误会。”

慕衍刚想解释“这样抱着比较方便”，听到陆少琛那后半句，又把到嘴边的话一变：“那就让他们误会吧。”

陆少琛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什么？”

慕衍把伞柄一斜，轻轻触到了陆少琛脑袋，“行了，帮我拿好伞。我爸估计在车上，你别乱来。”

陆少琛没接那伞柄，执意道：“那你放我下来，就不用担心我乱来了。”

慕衍头疼，用伞柄轻轻敲了陆少琛脑袋一下，又抬手把人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上，“再喊，信不信我比你先乱来？”

陆少琛警惕：“你想干什么？”

“比如......”慕衍戳了戳陆少琛的脸颊，久违的柔软触感让慕衍更愉悦了，“等下跟我爸解释的时候说，你是我男朋友？”

陆少琛脸上一燥，夺过伞柄就要往慕衍脑袋上来个狠狠一击，又听到慕衍道：“别动手，不然我妈也会听到男朋友的说法。”

陆少琛动作僵住，脸颊又被慕衍轻轻刮了一下，狡猾的声音在耳边响着：“生病了就安分一点吧，不然一传十十传百，花样版本越传越多，多不好，对不对，陆大少爷？”

陆少琛把伞柄拿好，冷笑一声，“那要是今晚还是传出了一些什么不该乱说的东西，你就等着更难听的谣言缠身吧。”

慕衍：......

好难得终于嘴爽了一次，为什么这人的毒舌等级也升了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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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国恩这会儿确实已经坐在了车上。他要开车，不能喝酒，看着那些醇香的酒摆在眼前实在难受，往往早早退场，坐回车里听音乐放松。

忽然他听见后方的车门被打开，以为是慕衍和陆千芊回来了，开口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

慕国恩的手倏忽顺着方向盘一滑。

他看见了什么？

他的亲儿子慕衍正抱着一个同龄男生往车上送。怀里的人虽然戴着口罩辨不清长相，但那模样跟谁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慕国恩颤着手移回视线。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儿子不愧是自己的。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当着老子的面把人家抱上自家车，自己这个老爸当年上了大学、表了白、见了家长、过了万重难关才敢干的事儿，现在——

想起几年前还跟妻子赌过儿子喜欢陆攸年还是陆千芊，当年就一个玩笑，可现在看来，要么是自己赢了，要么是平局。

慕衍这会儿把陆少琛安置好了，才想起该跟他爸解释几句：“陆少琛他发烧了，我带他......回去休息一下。”

慕国恩在内心吐槽：哦，理由真充足。

慕衍又想起陆千芊，补充道：“千芊跟舒乐琪......去玩了，我等下再打电话给她。”

陆少琛这时插了一句：“我爸会送她回去。”

慕国恩深感情况之复杂，敲了敲方向盘，“那......你不告诉你爸一声？”

这个问题得到了慕衍狠狠一个瞪眼，“我等会儿也会打电话给他。”

慕国恩眉头皱得紧紧。

自家儿子也太有出息了吧？陆少琛是谁？陆谨仁的宝贝儿子。慕衍就这么把人拐回家，还先拐再电话通知？生米煮成熟饭了再告诉人家米的主人，太勇了吧？自己当年要有这胆子，是不是就能省下几年奋斗时光了？

慕国恩默默发动汽车。

行吧，儿子追人，有脸有胆的，作为亲爸，也得拿出与之相当的脸皮支持。

就算真要惨死陆谨仁手上......那也是儿子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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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衍的母亲季薰玫开门看到外面的三人时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还抱着人的慕衍嘴唇抽动了两下，才道：“他发烧了。”

季薰玫愣愣地点点头，侧身放人过去。慕衍径直进了自己卧室。慕国恩则留在季薰玫身边，关上家门，望着那关上的卧室房门，“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跟我赌过这小子会喜欢谁？”

“记得。”季薰玫僵得机器人一样，“我输了。”

慕国恩点点头，又想起那波先拐后奏的操作，不由得发出沧桑的慨叹：“这小子还说等会儿再给陆谨仁打电话，也不知道是胆太大，还是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季薰玫机械点头，恍然间又想到什么：“说起来，那男孩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不换换？”

慕国恩：......

画面怎么突然就抹上了层不一般的颜色！

与此同时，卧房里的慕衍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默默打开自己的衣柜，从自己没穿过的睡衣里翻找，挑出一件黑色睡袍，双手奉给坐在床头的陆少琛：

“衣服湿了，先穿这件吧？新的，刚洗过收下来，我没穿过。你......可以自己换吗？”

刚才在车上时，慕衍就摘下了陆少琛的帽子和口罩。慕衍记到了骨子里的那张脸这会儿正眯着眼看向他，细长的睫毛落下点点星光在疲倦的眼里，勾得慕衍脑海又开始变色。

陆少琛也是没兴致跟他浪费时间，扯下那件睡袍，抬手就开始解衣服纽扣，很快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皮肤。

慕衍好歹是实际活过了二十七年的人，倒也不是有多纯情，只是就这么盯着人家换衣服会不会太......

慕衍扯了扯领口，闪到门外，在季薰玫的口头教导下，取了体温针等等发烧应急处理用品，才忐忑不安地回了房间。量体温等等操作一个比一个麻烦，慕衍忙忙碌碌满头大汗。